「歷代人對李白欣賞的興趣大大超過了研究的興趣,這是搜集資料過程中所獲得的總體印象,一個十分鮮明而強烈的印象。」──裴斐〈李白研究與欣賞──《李白資料彙編‧金元明清之部》出版感言〉
如上,讓我廚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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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李白〈前有樽酒行二首〉

前有樽酒行二首  李白

春風東來忽相過,金樽淥酒生微波。落花紛紛稍覺多,美人欲醉朱顏酡。青軒桃李能幾何?流光欺人忽蹉跎。

君起舞,日西(一作將)夕。當年意氣不肯傾,白髮如絲(一作白首垂絲)歎何益!


其二


琴奏龍門之綠桐,玉壺美酒清若空。催絃拂柱與君飲,看朱成碧顏始紅(一作眼白看杯顏色紅)。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

笑春風,舞羅衣。君今不醉欲安歸?


【校記】

  [題]胡本、《樂府》俱作〈前有一樽酒行二首〉,多「一」字。

  [春風]春,《英華》作東,注云:一作春。

  [東來]東,《英華》注云:一作忽,非。

  [淥酒]淥,胡本、《樂府》俱作綠。

  [美人欲醉朱顏酡]敦煌殘卷無此句。咸本注云:一本無此一句。

  [能幾何]能,《英華》作有,注云:一作能。

  [流光]流,敦煌殘卷作煙。

  [忽蹉跎]忽,敦煌殘卷作勿。勿蹉跎,勸世,與結句「白髮如絲歎何益」相應,作勿為是。

  [西(一作將)夕]咸本、蕭本、玉本、郭本《樂府》俱無一作將注。

  [不肯傾]傾,蕭本、玉本、郭本、劉本、胡本、《李詩選》、《全唐詩》本俱作平。《英華》作惜,注云:一作傾。

  [白髮如絲(一作白首垂絲)]咸本、蕭本、玉本、郭本《樂府》俱無一作注。

  [歎何益]歎,《英華》作竟,注云:一作白首垂絲歎。劉本注云:歎一作竟。

  [拂柱]柱,敦煌殘卷作燭,拂燭,謂滅燭。

  [看朱成碧顏始紅(一作眼白看杯顏色紅)]咸本、蕭本、玉本、郭本《樂府》俱無一作注。看朱,敦煌殘卷作看珠,誤。《英華》作眼白看杯顏色紅,注云:一作看朱成碧顏始紅。

  [貌如花]敦煌殘卷無貌字。

  [當壚]敦煌殘卷作當爐。

  [欲安歸]欲,蕭本、玉本、郭本、劉本、嚴評本、《李詩選》、《全唐詩》本王本俱作將。劉本注云:將安歸一作安所歸。


【題解】

  《樂府詩集》卷六十五收此詩,列於〈雜曲歌辭〉。

  蕭曰:「〈前有樽酒行〉者,即樂府觴酌七曲之〈前有一樽酒〉也。」

  胡注:「晉傅玄有作,白用其題,而調非擬玄。舊注以為頗似學鮑照,良是。」

  王注:「即古樂府之〈前有一樽酒〉也。傅玄、張正見諸作,皆言置酒以祝賓主長壽之意,太白則變而為當及時行樂之辭。」

  瞿蛻園、朱金城《李白集校注》:「按此詩末句『當年意氣不肯傾,白髮如絲歎何益』,當與〈古風〉第八首『意氣人所仰,冶遊方及時。……投閣良可歎,但爲此輩嗤』之語參看(個人按:「咸陽二三月」此首於《李白全集校注彙釋集評》中依宋本列入〈感寓二首〉而非〈古風〉),有兀傲不肯隨俗之意。王氏所指為當及時行樂,恐未的。」

  郁賢皓《李白選集》則以此篇「為歎息光陰虛度之辭」。


【備考】

  向達《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燕京學報〉專號之二)第二節〈西市胡店與胡姬〉:「李白天縱其才,號為謫仙,篇什中道及胡姬者尤夥。如〈前有樽酒行〉云:『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白鼻騧〉詩云:『細雨春風花落時,揮鞭直就胡姬飲。』……當時長安,此備以歌舞侍酒為生之胡姬亦復不少。如李白〈送裴十八圖南歸嵩山〉之一云:『何處可爲別?長安青綺門。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青綺門即霸城門,日本石田幹之助氏以為即唐之春明門。李白〈少年行〉之二又云:『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醉春風。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關於金市之解釋,余亦同意於石田幹之助氏之說,以為係指長安之西市而言。(王注:『《太平寰宇記‧三市‧洛陽記》云:「大市名金市,在大城西。……」按金市在臨商觀西,兌為金,故曰金市。』按洛陽固有金市,然與『五陵年少』似不甚切合。)長安胡店多在西市,則其間有侍酒之胡姬,固亦至為近理者也。」又注十二:「《日本佛教美術》第十五冊有石田幹之助〈長安汲古之一:當爐之胡姬〉一文,敘述極詳,本節關於長安胡姬,大率取材於是。」(引見詹鍈《李白詩文繫年》P.46)據此,本詩極可能作於長安。

  安旗《李白全集編年注釋》繫此詩於開元二十年,以為在洛陽作,並以為龍門即洛陽之龍門。按「琴奏龍門之綠桐」,《周禮‧春官‧大司樂》:「龍門之琴瑟,九德之歌,九磬之舞,於宗廟之中奏之。」鄭注:「龍門,山名。」枚乘〈七發〉:「龍門之桐,高百尺而無枝。……使琴摯斫斬以為琴。」未必即指洛陽龍門。


參考:

《李白全集校注彙釋集評》第一冊P.424(檔案第一冊P.416)

全書目錄連結、凡例。計數:第17題第78首、第79首



搜韻評注連結(只有第一首)


敦煌本比較接近原貌,差別主要在於沒有「美人」那句,另外一些用字也是敦煌本好(除了看朱誤作珠一類的錯字,下文已改):

春風東來忽相過,金樽綠酒生微波,落花紛紛稍覺多。青軒桃李能幾何?煙光欺人勿蹉跎。

君起舞,日西夕。當年意氣不肯傾,白髮如絲歎何益!

其二

琴奏龍門之綠桐,玉壺美酒清若空。催絃拂燭與君飲,看朱成碧顏始紅。胡姬如花當壚笑春風。

笑春風,舞羅衣。君今不醉欲安歸?


附上黃永武《敦煌的唐詩》P.50-52對各句異文的考訂:

宋本詩題與此同,《樂府詩集》將本詩歸入〈前有一罇酒行〉,宋初《文苑英華》收此詩,則題為〈前有罇酒行〉,罇樽相通,仍與敦煌本同。

宋本、今本與敦煌本最大的差異,是青軒句上面多了「美人欲醉朱顏酡」七字一句。《樂府詩集》及《文苑英華》也都有這一句。其實這句詩是借用《楚辭》:「美人既醉朱顏酡」,李白會不會在這裡直用陳句,很值得懷疑。落花紛紛,桃李幾何,意思很聯貫,似乎不須中間插上美人句,況且第二首在三字句前共五句,第一首在三字句前也是五句,可見美人句的增添是值得懷疑的。

「煙光欺人勿蹉跎」,宋本、今本「煙」並作「流」。考流光較為常見,但是李白卻善用「煙」字,〈春夜宴桃李園序〉:「陽春召我以煙景」,又〈送孟浩然〉詩:「煙花三月下揚州」,是「煙光」正寫三月桃李的美好風光,扣緊上文東風落花的意思,比泛用「流光」二字,無法暗示季節風物要嚴謹得多。而李詩〈觀元丹丘坐巫山屏風〉:「煙光草色俱氛氳」,亦用煙光,可取證。又「勿蹉跎」,宋本、今本並作「忽蹉跎」。上文始覺落花稍多,桃李幾何,當悟煙光欺人,勿為蹉跎,勸人警省,意思很順當,與《詩經‧摽有梅》勸及時的意思相同,應該作「勿蹉跎」才對,改為「忽」字,與第一句「忽」字犯重,意思也不及「勿」字。

「當年意氣不肯傾」,元代蕭注本及明嘉靖本「傾」作「平」,《文苑英華》卷一九五錄異文「一作傾」,而宋本及宋本《樂府詩集》仍作「傾」,與敦煌本同,王琦注本定作「傾」字是正確的。考李白〈扶風豪士歌〉:「意氣相傾山可移」,又〈山人勸酒〉詩:「意氣遙相傾」,是李白常以「傾」字來形容意氣。

「催絃拂燭與君飲,看朱成碧顏始紅」,宋本、今本「燭」並作「柱」。絃、柱都是琴上的配件,用絃似不必再用柱,用一個「燭」字點明時間,也是很好的。「拂燭」的拂,取「遮蔽」的意思,與「拂日」的拂字相同。宋本、今本「珠」並作「朱」。看朱成碧,可能是用南朝梁王僧孺〈夜愁示諸賓〉詩:「誰知心眼亂,看朱忽成碧」,王詩指夜久燈盡,眼花撩亂,把紅色看成綠色。李詩借來作酒多眼花,兼含夜久不明意。由此可知「拂燭」二字不可少。但敦煌本的「珠」字大概是寫錯了。

「胡姬如花當爐笑春風」九字一句,宋本、今本增加「貌」字,寫成「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十字二句。今本在三字句的前面成了六句,所以第一首也加「美人欲醉朱顏酡」以足六句之數。見敦煌本才知三字句前均為五句。「爐」明嘉靖本作「罏」,《樂府詩集》及宋本、王琦注本均作「壚」,王注還特別說明壚是放酒甕的壚,不是溫酒的火爐。但《文苑英華》所引與敦煌本同作「爐」,可見誤作火爐解由來已久。

「君今不醉欲安歸」,宋本同。明嘉靖本及王琦注本「欲」並作「將」,但繆刻復宋本、《樂府詩集》及《文苑英華》均作「欲」,「欲」字到宋代還沒有被改動。



檔案頁碼記錄:

《敦煌的唐詩》黃永武 P.289(原書P.264)


《宋刊李太白文集》(北圖本) P.55


《景宋咸淳本李翰林集》01古風上下、樂府上 P.84


《李太白文集》三十六卷 [清] 王琦輯注、乾隆二十四年聚錦堂藏板02 P.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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