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船買酒白雲邊

「歷代人對李白欣賞的興趣大大超過了研究的興趣，這是搜集資料過程中所獲得的總體印象，一個十分鮮明而強烈的印象。」──裴斐〈李白研究與欣賞──《李白資料彙編‧金元明清之部》出版感言〉
如上，讓我廚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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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李白〈蜀道難〉

蜀道難　　李白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一作乃）與秦塞通人煙。

西當太白有鳥道，何（一作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方（一作相）鉤連。

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一作橫河斷海之浮雲），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緣（一作牽）。

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捫參歷井仰脇息，以手撫膺坐長歎。

問君西遊何時還？畏途巉巖不可攀。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遶林間。

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

連峯去天不盈尺（一作入煙幾千尺），枯松倒挂倚絕壁。飛湍暴流爭喧豗，冰崖轉石萬壑雷。

其險也若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爲乎來哉？

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人（一作夫）莫開。所守或匪親（一作人），化爲狼與豺。

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

錦城雖云樂，不如早還家。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一作令人嗟）。

【校記】

　　［題］敦煌殘卷題作〈古蜀道難〉。敦煌殘卷、《英靈》、《英華》以及各本李白集俱無「諷章仇兼瓊也」題注。

　　［吁嚱］咸本注云：一作嚱噓。敦煌殘卷作呼嚱。

　　［不（一作乃）與］蕭本、玉本、郭本無一作乃注。不，咸本注云：一作乃不。敦煌殘卷、韋莊《又玄集》（後簡稱《又玄》）俱作乃不與。《樂府》作乃，注云：一作不。按當作不與，乃字衍。

　　［何（一作可）以］何，咸本、蕭本、玉本、郭本、劉本、《全唐詩》本、王本、《英靈》、敦煌殘卷、《樂府》俱作可。按可字是。

　　［地崩山摧］敦煌殘卷作蛇崩山摧。（個人按：「地崩」句注釋引《華陽國志‧蜀志》：「（秦）惠王知蜀王好色，許嫁五女於蜀。蜀遣五丁迎之，還到梓潼，見一大蛇入穴中，一人攬其尾掣之，不禁，至五人相助，大呼拽蛇，山崩，時壓殺五人及秦五女并將從，而山分為五嶺。」敦煌殘卷「虵」字似「地」。）

　　［方（一作相）鉤連］方，咸本、蕭本、玉本、郭本、劉本、《全唐詩》本、王本、《英靈》、《英華》俱作相。

　　［六龍回日之高標（一作橫河斷海之浮雲）］咸本、蕭本、玉本、郭本俱無一作句注。《英靈》、敦煌殘卷作橫河斷海之浮雲。

　　［衝波逆折］《英華》作逆折衝波。衝波，敦煌殘卷作銜波，亦可通。

　　［回川］回，《英華》作流，胡本作迴。

　　［不得過］宋本原作不得（一作過），《樂府》同。咸本、蕭本、玉本、郭本、劉本、王本、敦煌殘卷、《英靈》、《英華》俱作不得過。是，今據改。繆本未改。咸本注云：一本無過字。《文粹》作不能過。《又玄》此句作黃鶴之飛兮上不得。

　　［攀緣（一作牽）］緣，蕭本、玉本、郭本、劉本、王本俱作援，俱無一作牽注。敦煌殘卷作牽。胡本作緣，下無注。作援意長。（個人按：黃永武《敦煌的唐詩》以為「牽攀」二字連用是李白習慣。）

　　［撫膺］膺，敦煌殘卷作心。《英華》作心，注云：一作膺。

　　［問君］咸本注云：一作征人。黃校繆本作征人。

　　［何時］時，咸本、《英靈》、《英華》、《文粹》、《又玄》、黃校繆本俱作當。咸本注云：一作時。

　　［古木］古，《英靈》、《樂府》、黃校繆本俱作枯。《樂府》注云：一作古。咸本注云：一作枯。敦煌殘卷作石，誤。（個人按：但據《敦煌的唐詩》是作木沒錯，見下附圖。）

　　［雌從］《英華》、《樂府》俱作呼雌，注云：一作雌從。敦煌殘卷、蕭本、玉本、郭本、胡本、《又玄》俱作從雌（個人按：《摛藻堂四庫全書薈要》蕭本作雌從）。咸本注云：雌從一作呼雌。劉本注云：一作從雌，又作呼雌。

　　［林間］林，敦煌殘卷作花，誤。（個人按：黃永武《敦煌的唐詩》則以為作花間無誤。我覺得像是一開始的「花間」被後人改成「林間」以配合「古木」。

　　［夜月］夜，敦煌殘卷無。劉本注云：夜月，一作月落。《英華》作月落。

　　［愁空山］愁，楊慎批點《李太白詩選》（後簡稱《李詩選》）作悲。

　　［去天不盈尺（一作入煙幾千尺）］咸本、蕭本、玉本、郭本俱無一作五字注。敦煌殘卷作入煙幾千尺。

　　［飛湍］飛，《又玄》作崩。

　　［暴流］暴，《英靈》、《樂府》、咸本、劉本、《李詩選》、《全唐詩》本、王本俱作瀑。

　　［冰崖］冰，咸本、蕭本、玉本、郭本、王本、《英靈》、敦煌殘卷、《樂府》俱作砯。《英華》作峻，注云：一作砯。

　　［其險也若此］也，敦煌殘卷、《又玄》、《樂府》無（個人按：《摛藻堂四庫全書薈要》本《樂府》有也字）。若，咸本、《全唐詩》本、《英華》俱作如。

　　［萬人（一作夫）］人，咸本、蕭本、玉本、郭本、劉本、嚴評本、《全唐詩》本、王本、敦煌殘卷、《英華》、《樂府》俱作夫。

　　［匪親（一作人）］咸本、蕭本、玉本、郭本俱無一作人注。親，《英靈》、《文粹》、《英華》俱作人（個人按：《欽定四庫全書》本《文粹》作親）。《英華》注云：一作親。

　　［錦城雖云樂，不如早還家］敦煌殘卷無此二句。云，黃校繆本作言。

　　［長咨嗟（一作令人嗟）］咸本、蕭本、玉本、郭本、劉本俱無一作令人嗟注。敦煌殘卷作令人嗟。

【題解】

　　《樂府詩集》卷四十〈相和歌辭‧瑟調曲〉：「《古今樂錄》曰：『王僧虔《技錄》有〈蜀道難行〉，今不歌。』《樂府解題》曰：『〈蜀道難〉備言銅梁、玉壘之阻，與〈蜀國弦〉頗同。』」蕭云：「按王僧虔《技錄》，相和歌瑟調三十八曲內有〈蜀道難〉，因知亦古樂府名。」

　　今存〈蜀道難〉，除本詩外，尚有梁簡文帝二首、劉孝威二首、陰鏗一首、唐張文琮一首。

　　李白此詩為在長安一帶送友人入蜀而作，本陰鏗〈蜀道難〉「蜀道難如此，功名詎可要」之旨，運用歷史故事、神話傳說、詭奇想像，極寫蜀道之艱險。

【備考】

　　詹鍈《李白詩文繫年》謂〈蜀道難〉、〈送友人入蜀〉、〈劍閣賦〉為先後之作，現在看來，〈送友人入蜀〉所送之友人未必為王炎，過去這樣比較只是作為一個參照點。〈送友人入蜀〉作於某年的春天，而〈劍閣賦〉是寫於秋天。〈劍閣賦〉題下的腳注「送友人王炎入蜀」只可能是太白自注，否則別人何由得知？吳庚舜謂：「〈蜀道難〉可能寫於友人赴蜀之後，李白期待他的歸來，所以篇末除了詠歎『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之外，還說自己『側身西望長咨嗟』。」（見《李白詩歌賞析集》）這個意見可以考慮。至於〈蜀道難〉所送者是否王炎，這不是主要問題。

　　從李白與賀知章的關係來看，〈蜀道難〉的寫作時間，還是應在天寶元年。把它的寫作時間上推到開元十八九年是沒有根據的。

【集評】

　　殷璠《河嶽英靈集》卷上：「白……為文章率皆縱逸，至如〈蜀道難〉等篇，可謂奇之又奇。然自騷人以還，鮮有此體調也。」

　　孟棨《本事詩‧高逸》第三：「李太白初自蜀至京師，舍於逆旅。賀監知章聞其名，首訪之。既奇其姿，復請所為文。出〈蜀道難〉以示之。讀未竟，稱歎者數四，號為謫仙，解金龜換酒，與傾盡醉。期不間日，由是稱譽光赫。」

　　王定保《唐摭言》卷七：「李太白始自西蜀至京，名未甚振，因以所業贄謁賀知章。知章覽〈蜀道難〉一篇，揚眉謂之曰：『公非人世之人，可不是太白星精耶？』」

　　陸時雍《唐詩鏡》卷十八：「〈蜀道難〉，近賦體，魁梧奇譎，知是偉人。」

　　田雯《古歡堂集雜著》卷二：「太白以縱橫之才俯視一切，〈蜀道難〉等篇長短句，奇而又奇，可謂極才人之致。然亦惟青蓮自為之，他人不敢學，亦不能學也。滄溟謂：『太白往往於彊弩之末間雜長語，英雄欺人耳。』此言論詩極當；而以之詆太白，無乃太過耶？」

參考：

《李白全集校注彙釋集評》第一冊P.290（檔案第一冊P.283）

全書目錄連結、凡例。計數：第4題第62首

《李白全集校注彙釋集評》採用靜嘉堂宋本為底本，因此題下保留了「諷章仇兼瓊也」的注。

但這首詩意實際上跟章仇兼瓊沒有關係，跟玄宗入蜀也沒有關係，跟嚴武杜甫更加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