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人對李白欣賞的興趣大大超過了研究的興趣,這是搜集資料過程中所獲得的總體印象,一個十分鮮明而強烈的印象。」──裴斐〈李白研究與欣賞──《李白資料彙編‧金元明清之部》出版感言〉
如上,讓我廚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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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9把子博私信功能打開了

[宋] 張戒《歲寒堂詩話》

歲寒堂詩話  張戒

(存資料)

 

參考:

《歲寒堂詩話》

《李白資料彙編:唐宋之部》P.313張戒

 

 

不喜歡力捧杜甫得三百篇之旨簡直是聖人嘛什麼的愚民洗腦以及文學退化史觀部分……抬高韓愈也是,算了吧(。

然而看在張戒裱了說李白詩多言婦人是識見污下那一派蠢貨的分上

還是必須給予他該有的地位(°ー°〃)

反正有些槽點很明顯啦全部錄出自行判斷(ry

 

卷上

一、

建安陶、阮以前詩,專以言志;潘、陸以後詩,專以詠物。兼而有之者,李、杜也。言志乃詩人之本意,詠物特詩人之餘事。……

二、

國朝諸人詩為一等,唐人詩為一等,六朝詩為一等,陶、阮、建安七子、兩漢為一等,《風》、《騷》為一等,學者須以次參究,盈科而後進,可也。黃魯直自言學杜子美,子瞻自言學陶淵明,二人好惡,已自不同。魯直學子美,但得其格律耳;子瞻則又專稱淵明,且曰:「曹、劉、鮑、謝、李、杜諸子,皆不及也。」夫鮑、謝不及則有之,若子建、李、杜之詩,亦何愧於淵明?即淵明之詩,妙在有味耳,而子建詩,微婉之情、灑落之韻、抑揚頓挫之氣,固不可以優劣論也。古今詩人推陳王及《古詩》第一,此乃不易之論。至於李杜,尤不可輕議。歐陽公喜太白詩,乃稱其「清風明月不用一錢買,玉山自倒非人推」之句。此等句雖奇逸,然在太白詩中,特其淺淺者。魯直云:「太白詩與漢魏樂府爭衡。」此語乃真知太白者。王介甫云:「白詩多說婦人,識見污下。」介甫之論過矣。孔子刪詩三百五篇,說婦人者過半,豈可亦謂之識見污下耶?元微之嘗謂自詩人以來,未有如子美者,而復以太白為不及,故退之云:「不知群兒愚,那用故謗傷。」退之於李杜,但極口推尊,而未嘗優劣,此乃公論也。子美詩奄有古今,學者能識國風騷人之旨,然後知子美用意處;識漢魏詩,然後知子美遣詞處。至於掩顏、謝之孤高,雜徐、庾之流麗,在子美不足道耳。歐陽公詩學退之,又學李太白。王介甫詩,山谷以為學三謝。蘇子瞻學劉夢得,學白樂天、太白,晚而學淵明。魯直自言學子美。人才高下,固有分限;然亦在所忌,不可不謹,其始也學之,其終也豈能過之。屋下架屋,愈見其小,後有作者出,必欲與李杜爭衡,當復從漢魏詩中出爾。

四、

韻有不可及者,曹子建是也;味有不可及者,淵明是也;才力有不可及者,李太白、韓退之是也;意氣有不可及者,杜子美是也。文章古今迥然不同,鍾嶸《詩品》以《古詩》第一,子建次之,此論誠然。觀子建「明月照高樓」「高臺多悲風」「南國有佳人」「驚風飄白日」「謁帝承明廬」等篇,鏗鏘音節,抑揚態度,溫潤清和,金聲而玉振之,辭不迫切,而意已獨至,與三百五篇異世同律,此所謂韻不可及也。淵明「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此景物雖在目前,而非至閒至靜之中,則不能到,此味不可及也。杜子美、李太白、韓退之三人,才力俱不可及,而就其中退之喜崛奇之態,太白多天仙之詞;退之猶可學,太白不可及也。至於杜子美,則又不然,氣吞曹、劉,固無與為敵,如放歸鄜州而云「維時遭艱虞,朝野少暇日。顧慚恩私被,詔許歸蓬蓽」,新婚戍邊而云「勿為新婚念,努力事戎行。羅襦不復施,對君洗紅妝」〈壯遊〉云「兩宮各警蹕,萬里遙相望」,〈洗兵馬〉云「鶴駕通宵鳳輦備,雞鳴問寢龍樓曉」,凡此皆徹而婉,正而有禮,孔子所謂「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者。如「刺規多諫諍,端拱自光輝。儉約前王體,風流後代希」「公若登台輔,臨危莫愛身」,乃聖觀法言,非特詩人而已。

六、

《國風》云:「愛而不見,搔首踟躕」「瞻望弗及,佇立以泣」,其詞婉,其意微,不迫不露,此其所以可貴也。《古詩》云:「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李太白云:「皓齒終不發,芳心空自持。」皆無愧於《國風》矣。……

十、

《國風》、〈離騷〉固不論,自漢魏以來,詩妙於子建,成於李、杜,而壞於蘇、黃。余之此論,固未易為俗人言也。子瞻以議論作詩,魯直又專以補綴奇字,學者未得其所長,而先得其所短,詩人之意掃地矣。段師教康崑崙琵琶,且遣不近樂器十餘年,忘其故態。學詩亦然,蘇、黃習氣淨盡,始可以論唐人詩;唐人聲律習氣淨盡,始可以論六朝詩;鐫刻之習氣淨盡,始可以論曹、劉、李、杜詩。〈詩序〉云:「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子建、李、杜皆情意有餘,洶湧而後發者也。劉勰云:「因情造文,不為文造情。」若他人之詩,皆為文造情耳。沈約云:「相如工為形似之言,二班長於情理之說。」劉勰云:「情在詞外曰隱,狀溢目前曰秀。」梅聖俞云:「含不盡之意,見於言外;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三人之論,其實一也。

十五、

韓退之詩,愛憎相半。愛者以為雖杜子美亦不及;不愛者以為退之於詩本無所得,自陳無己輩皆有此論。然二家之論俱過矣。以為子美亦不及者固非;以為退之於詩本無所得者,談何容易耶?退之詩,大抵才氣有餘,故能擒能縱,顛倒崛奇,無施不可。放之則如長江大河,瀾翻洶湧,滾滾不窮;收之則藏形匿影,乍出乍沒,姿態橫生,變怪百出,可喜可愕,可畏可服也。蘇黃門子由有云:「唐人詩當推韓、杜,韓詩豪,杜詩雄,然杜之雄亦可以兼韓之豪也。」此論得之。詩文字畫,大抵從胸臆中出,子美篤於忠義,深於經術,故其詩雄而正;李太白喜任俠,故其詩豪而逸;退之文章侍從,故其詩文有廊廟氣。退之詩正可與太白為敵,然二豪不並立,當屈退之第三。

二一、

韋蘇州律詩似古,劉隨州古詩似律,大抵下李、杜、韓退之一等,便不能兼。隨州詩,韻度不能如韋蘇州之高簡,意味不能如王摩詰、孟浩然之勝絕,然其筆力豪贍,氣格老成,則皆過之。與杜子美並時,其得意處,子美之匹亞也。「長城」之目,蓋不徒然。

二二、

世以王摩詰律詩配子美,古詩配太白,蓋摩詰古詩能道人心中事而不露筋骨,律詩至佳麗而老成。如〈隴西行〉〈息夫人〉〈西施篇〉〈羽林閨人〉〈別弟妹〉等篇,信不減太白;「興闌啼鳥換,坐久落花多」「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蹏輕」等句,信不減子美。雖才氣不若李杜之雄傑,而意味工夫,是其匹亞也。摩詰心淡泊,本學佛而善畫,出則陪岐、薛諸王及貴主遊,歸則饜飫輞川山水,故其詩於富貴山林,兩得其趣。如「興闌啼鳥換,坐久落花多」之句,雖不誇服食器用,而真是富貴人口中語,非僅「笙歌歸院落,燈火下樓臺」之比也。

二七、

王介甫云:「遠引江山來控帶,平看鷹隼去飛翔。」疑非介甫語。又云:「留歡薄日晚,起視飛鳥背。」又云:「灑筆飛鳥上,為王賦雌雄。」語雖稍工,而不為難到。東坡云:「飛鳥皆下翔」,失之易也。李太白〈登西靈寺塔〉云:「鳥拂瓊簷度,霞連練栱張。」亦疑非太白語。〈廬山謠〉云:「翠景紅霞映朝日,鳥飛不到吳天長。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此乃真太白詩矣。如介甫、東坡,皆一代宗匠,然其詞氣視太白一何遠也。陶淵明云:「迢迢百尺樓,分明望四荒。暮則歸雲宅,朝為飛鳥堂。」此語初若小兒戲弄不經意者,然殊有意味可愛。

二八、

杜牧之序李賀詩云:「騷人之苗裔。」又云:「少加以理,奴僕命〈騷〉可也。」牧之論太過。賀詩乃李白樂府中出,瑰奇譎怪則似之,秀逸天拔則不及也。賀有太白之語,而無太白之韻。元、白、張籍以意為主,而失於少文,賀以詞為主,而失於少理,各得其一偏。故曰:「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卷下

乾元中寓居同谷七歌

杜子美、李太白,才氣雖不相上下,而子美獨得聖人刪詩之本旨,與三百五篇無異,此則太白所無也。元微之論李杜,以為太白「壯浪縱恣,擺去拘束,摹寫物象,誠亦差肩於子美。至若鋪陳終始,排比聲韻,李尚未能歷其藩翰,況堂奧乎。」鄙哉微之之論也!鋪陳排比,曷足以為李杜之優劣。子曰:「不學詩,無以言。」又曰:「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序〉曰:「先王以是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又曰:「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子美詩是已。若〈乾元中寓居同谷七歌〉,真所謂「主文而譎諫,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者也。「氣劘屈賈壘,目短曹劉牆」,誠哉是言。「乾元元年春,萬姓始安宅」,故子美有「長安卿相多少年」之羨,且曰:「我生胡為在窮谷,中夜起坐萬感集。」蓋自傷也。讀者遺其言而求其所以言,三復玩味,則子美之情見矣。

──太白詩明明就有繼承詩三百的,哪裡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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