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人對李白欣賞的興趣大大超過了研究的興趣,這是搜集資料過程中所獲得的總體印象,一個十分鮮明而強烈的印象。」──裴斐〈李白研究與欣賞──《李白資料彙編‧金元明清之部》出版感言〉
如上,讓我廚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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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李白〈白紵辭三首〉

白紵辭三首  李白

揚清歌,發皓齒。北方佳人東鄰子。且吟白紵停綠水,長袖拂面爲君起。

寒雲夜卷霜海空,胡風吹天飄塞鴻。玉顏滿堂樂未終。


其二


館娃日落歌吹深,月寒江清夜沉沉。美人一笑千黃金,垂羅舞縠揚哀音。郢中白雪且莫吟,子夜吳聲動君心。

動君心,冀君賞。願作天池雙鴛鴦,一朝飛去綠雲上。


其三


吳刀剪綺縫舞衣,明粧麗服奪春暉。揚蛾轉袖若雪飛,傾城獨立世所稀。

激楚結風醉忘歸,高堂月落燭已微。玉釵挂纓君莫違。


【校記】

  [題]《英華》作〈白紵歌〉。

  [清歌]歌,宋本注云:一作音。咸本、蕭本、玉本、郭本俱無一作音注。《文粹》、胡本作音。胡本注云:一作歌。

  [且吟]且,《樂府》作旦。

  [胡風]胡,朱本作朔。

  [塞鴻]塞,宋本作寒。繆本改作塞,敦煌殘卷、咸本、郭本、朱本、王本俱作塞,今據改。

  [樂未終]樂,《英華》作曲,注云:集作樂。咸本、蕭本等於「玉顏」此句下有「館娃日落歌吹濛」一句,誤。王本注云:「鮑照〈白紵辭〉……太白此篇句法蓋全擬之。蕭本以『館娃日落歌吹濛』一句續作末句,便不相類。今從古本。」

  [館娃日落歌吹深]咸本、蕭本、玉本、郭本、嚴評本、《英華》《樂府》此句俱屬前一首末,誤。深,咸本、蕭本、玉本、郭本、朱本、嚴評本、《全唐詩》本《英華》《樂府》俱作濛,誤。《英華》於濛字下注云:一作深,一無此句。咸本注云:濛一作深,一本此一句是第二首首句。胡本作中,注云:俗本改為歌吹濛,誤。

  [江清]江,胡本作天。清,《英華》作深。

  [吳聲]聲,宋本以下作歌。敦煌殘卷作聲,今據改。

  [綠雲]綠,宋本作青。咸本作綠,注云:一作青。敦煌殘卷作綠,今據改。

  [剪綺]綺,宋本作綵,注云:一作綺。咸本、蕭本、玉本、郭本俱作綵,俱無一作綺注。敦煌殘卷、胡本俱作綺,今據改。胡本注云:一作綵。《英華》作綺,注云:集作絲。

  [春暉]暉,宋本以下作輝。敦煌殘卷、嚴評本、《李詩選》、王本《英華》俱作暉,今據改。

  [揚蛾]蛾,宋本以下作眉。敦煌殘卷作蛾,今據改。

  [雪飛]雪,《英華》作雲。

  [玉釵]玉,敦煌殘卷作王,誤。


【題解】

  《樂府詩集》卷五十五〈舞曲歌辭〉收此詩。〈晉白紵舞歌詩〉題下注引《宋書‧樂志》曰:「〈白紵舞〉,按舞辭有巾袍之言,紵本吳地所出,宜是吳舞也。晉俳歌云:『皎皎白緒,節節為雙。』吳音呼緒為紵,疑白緒即白紵也。」又引《南齊書‧樂志》曰:「〈白紵歌〉,周處《風土記》云:『吳黃龍中童謠云:「行白者,君追汝,句驪馬。」後孫權征公孫淵,浮海乘舶,舶,白也。今歌和聲猶云行白紵焉。』」又引《唐書‧樂志》曰:「梁武帝令沈約改其辭為〈四時白紵歌〉。今中原有〈白紵曲〉,辭旨與此全殊。」

  《樂府古題要解》卷上:「〈白紵歌〉,古詞盛稱舞者之美,宜及芳時為樂。其譽白紵曰:『質如輕雲色如銀,制以為袍餘作巾,袍以光軀巾拂塵。』」又云:「按舊史稱:白紵,吳地所出,〈白紵舞〉本吳舞也。梁武帝令沈約改其詞為四時之歌,若『蘭葉參差桃半紅』即其春歌也。」

  蕭注:「〈白紵歌〉有〈白紵舞〉,〈白鳧歌〉有〈白鳧舞〉,並吳人之歌舞也。吳地出紵,又江鄉水國自多鳧鶩,故興其所見以寓意焉。始則田野之作,後乃大樂氏用焉。其音入清商調,故清商七曲有〈子夜〉者,即〈白紵〉也。在吳歌為〈白紵〉,在雅歌為〈子夜〉,梁武令沈約更制其辭焉。」又云:「太白此詞全篇句意間架並是擬鮑明遠者,今錄鮑辭於後,可參看之:『朱唇動,素袖舉。洛陽少年邯鄲女。古稱綠水今白紵,催弦急管為君舞。窮秋九月荷葉黃,北風驅雁天雨霜,夜長酒多樂未央。』杜少陵所謂『俊逸鮑參軍』者,其此之謂歟!」

  第一首擬鮑照〈代白紵曲二首〉其一「朱唇動」,第三首擬鮑照〈代白紵舞歌辭四首〉其一「吳刀楚制為佩褘」。


【集評】

  陸時雍《唐詩鏡》卷十八:「鮑俊而麗,此俊而爽。」


參考:

《李白全集校注彙釋集評》第二冊P.639(檔案第二冊P.142)

全書目錄連結、凡例。計數:第56題第121首、第122首、第123首



還是以敦煌本為主。

題解,擬鮑照沒問題,不過詹鍈《李白詩論叢‧李白樂府探源》說第二首是擬〈代白紵舞歌辭四首〉其三「三星參差」,我覺得不太行……因為他列出的句子對照只有這樣:

「館娃日落歌吹深,月寒江清夜沉沉。」──「三星參差露沾濕,弦悲管清月將入。」(〈代白紵舞歌辭四首〉其三)

「美人一笑千黃金。」──「千金顧笑買芳年。」(〈代白纻曲二首〉其二)

「垂羅舞縠揚哀音。」──「纖羅霧縠垂羽衣。」(〈代白紵舞歌辭四首〉其一)、「飛芳舞縠戲春風。」(沈約〈四時白紵歌五首〉其一)

「願作天池雙鴛鴦,一朝飛去青(綠)雲上。」──「願在雲間長比翼。」(沈約〈四時白紵歌五首〉其一)

共同點只有都寫晚上而已吧?況且後四句都不是對照「三星參差」那首的,連沈約都引進來了到底???

又,集評朱諫《李詩選注》跟《李詩辨疑》把後兩首當成偽作的評語不錄,他眼光差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啦大家都知道╰(′-‵)╯


附上黃永武《敦煌的唐詩》P.44-47對各句異文的考訂:

明嘉靖本將第二首的首句「館娃日落歌吹深」作為第一首的結尾,並改「深」為「濛」,以押東韻。這是沿襲元刻蕭士贇注本及宋刻郭茂倩《樂府詩集》而來的,使第一首成了九句。大概古人抄寫三首詩時,都接聯書寫,以致後人分章時有所不同。清代的王琦鮑照〈白紵辭〉為例:「朱唇動,素袖舉。洛陽少年邯鄲女。古稱綠水今白紵,催弦急管為君舞。窮秋九月荷葉黃,北風驅雁天雨霜,夜長酒多樂未央。」並說:「太白此篇句法蓋全擬之。蕭本以『館娃日落歌吹濛』一句續作末句,便不相類。今從古本。」王氏以為鮑照的〈白紵辭〉為八句,李白的擬作,句法長短應和鮑詩相同,據此刪去末句。今睹敦煌寫本三首分別頂格書寫,「館娃日落歌吹深」為第二首的起句,非常明確,宋本三首也分列,與敦煌本同,證實王琦的改正是對的。

其他文字,小有出入,影響不大。如「卷」,今本作「捲」,王琦見「繆本作卷」,宋本亦作卷,是繆本往往能保存古本真貌。「揚哀音」、「揚蛾」,明嘉靖本揚字並誤作楊,王琦注本已改正。

「子夜吳聲」,今本作「子夜吳歌」,意思相近,但「子夜吳聲」原與上文「郢中白雪」交綜相對偶,白雪為曲名,子夜由人名而借為曲名;郢中指地域,則以「吳聲」指地域方音,上下對稱得好些。

「一朝飛去綠雲上」,今本「綠」字作「青」,「青雲」較為常見,用「綠雲」形容天池,似乎尤為新穎澄潔,李白的〈鳳臺曲〉也寫:「天借綠雲迎」,〈寄上吳王〉寫:「攜手綠雲中」,〈遠別離〉中寫:「帝子泣兮綠雲間」,〈古風〉第七首寫:「仙人綠雲上」,可見李白喜用綠雲裝飾天上明亮的美景。

「吳刀剪綺縫舞衣」,宋本、明嘉靖本「綺」字作「綵」,宋本及宋本《樂府詩集》綵下注「一本作綺」,與敦煌本相同。綺是有花紋的繒,綵也是有色的繒,意義相近。

「揚蛾轉袖若雪飛」,宋本、今本「蛾」字作「眉」,考蛾眉字本應作「娥」,唐初顏師古始有「形若蠶蛾」的說法,影響唐人的傳鈔,紛紛改作「蛾眉」,其實李白的〈邯鄲才人嫁為廝養卒婦〉詩:「揚娥入丹闕」,繆刻本仍作娥;又〈于闐採花〉詩:「自古妒娥眉」,宋刻本正作娥。〈王昭君〉詩:「娥眉憔悴沒胡沙。」〈獨不見〉詩:「種桃齊娥眉」,宋刻本並作娥。又〈上皇西巡南京歌〉之五:「後宮親得照娥眉」,則今本仍作娥眉,是李白並不接受顏師古的說法,據《楚辭》王逸注:「娥,眉好貌。」則作娥才正確。傳鈔者改為蛾或眉,都不如作娥字。


基本同意,只有最後「揚蛾」、「揚娥」那邊我覺得原版就不一定是女部的娥……因為宋本在「蛾眉」一詞上已經把「蛾」、「娥」、「峨」都用過了(分別見古風五十九首其四十九「美人出南國」〈于闐採花〉〈飛龍引二首〉),無法判斷是李白原詩如此還是傳鈔刻印時的改動。



檔案頁碼記錄:

《敦煌的唐詩》黃永武 P.288(原書P.263)


《宋刊李太白文集》(北圖本) P.68


《景宋咸淳本李翰林集》02樂府中下、贈上 P.21


《李太白文集》三十六卷 [清] 王琦輯注、乾隆二十四年聚錦堂藏板03 P.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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