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船買酒白雲邊

白頭吟二首　又一篇與此異，今兩存　　李白

錦水東北流，波蕩雙鴛鴦。雄巢漢宮樹，雌弄秦草芳。寧同萬死碎綺翼，不忍雲間兩分張。

此時阿嬌正嬌妬，獨坐長門愁日暮。但願君恩顧妾深，豈惜黃金買詞賦？

相如作賦得黃金，丈夫好新多異心。一朝將聘茂陵女，文君因贈（一作賦）白頭吟。東流不作西歸水，落花辭條羞故林。

兔絲故無情，隨風任傾倒。誰使女蘿枝，而來強縈抱？兩草猶一心，人心不如草。

莫卷龍鬚席，從他生網絲。且留琥珀枕，或有夢來時。

覆水再收豈滿杯？棄妾已去難重回。古時得意不相負，秖今唯見青陵臺。

其二

錦水東流碧，波蕩雙鴛鴦。雄巢漢宮樹，雌弄秦草芳。相如去蜀謁武帝，赤車駟馬生輝光。

一朝再覽大人作，萬乘忽欲凌雲翔。聞道阿嬌失恩寵，千金買賦要君王。

相如不憶貧賤日，官高金多聘私室。茂陵姝子皆見求，文君歡愛從此畢。

淚如雙泉水，行墮紫羅襟。五起雞三唱，清晨白頭吟。長吁不整綠雲鬢，仰訴青天哀怨深。

城崩杞梁妻，誰道土無心？東流不作西歸水，落花辭枝羞故林。

頭上玉燕釵，是妾嫁時物，贈君表相思，羅袖幸時拂。

莫捲龍鬚席，從他生網絲，且留琥珀枕，還有夢來時。

鷫鸘裘在錦屏上，自君一挂無由（一作人）披。

妾有秦樓鏡，照心勝照井。願持照新人，雙對可憐影。

覆水卻收不滿杯，相如還謝文君回。古來得意不相負，秖今唯有青陵臺。

【校記】

　　［題（其一）］咸本題下注云：又一篇中與此異，今兩存之。蕭本、玉本、郭本、《樂府》俱無題下注。《英華》只錄第一首。

　　［東北流］北，《英華》作碧。咸本注云：一作碧。

　　［漢宮樹］樹，《英華》作月。

　　［秦草］秦，《英華》作春。隆慶本《英華》作秦。

　　［不忍］忍，劉本作分，注云：不分，今本作不忍。胡本注云：一作不分。按忍字是。如作不分，與下半句分字重。

　　［豈惜］惜，《英華》作憚。

　　［買詞賦］咸本、《樂府》俱作將買賦，注云：一作買詞賦。

　　［因贈（一作賦）］咸本、蕭本、玉本、郭本、劉本俱無一作賦注。

　　［羞故林］羞，《樂府》作歸。

　　［故無情］故，咸本、蕭本、玉本、郭本、劉本、朱本、嚴評本、《李詩選》、胡本俱作固。胡本注云：一作本。《英華》作本。

　　［傾倒］傾，《樂府》作顛。

　　［莫卷］卷，劉本、郭本、嚴評本、王本俱作捲。

　　［網絲］網，咸本注云：一作紐。紐字誤。

　　［或有］或，《英華》作會。

　　［古時］時，咸本、蕭本、玉本、郭本、劉本、朱本、嚴評本、《李詩選》、《全唐詩》本、王本、《英華》俱作來。

　　［秖今］秖，蕭本、郭本作秪。王本作祗。《英華》作只。

　　［唯見］見，胡本、《英華》作有。

　　［題（其二）］宋本原無其二標題。蕭本題下注云：按此篇出入前篇，語意多同，或謂初本云。

　　［雄巢］巢，《才調集》作飛。

　　［武帝］帝，《才調集》作皇。

　　［官高］官，蕭本、玉本、郭本、劉本、朱本、嚴評本、王本俱作位。

　　［聘私室］聘，《才調集》作娉。誤。

　　［淚如］如，朱本作隨。

　　［五起］嚴評本作五更。

　　［辭枝］枝，胡本作條。

　　［無由（一作人）披］咸本、蕭本、玉本、郭本、《樂府》俱無一作人注。

　　［唯有］有，瞿蛻園、朱金城《李白集校注》作見。

【題解】

　　《西京雜記》卷三：「相如將聘茂陵人女為妾，卓文君作〈白頭吟〉以自絕，相如乃止。」《樂府解題》說同。

　　《樂府詩集》卷四十一〈相和歌辭‧楚調曲〉引《古今樂錄》曰：「王僧虔《技錄》曰：〈白頭吟行〉歌古『皚如山上雪』篇。」又引《樂府解題》曰：「古辭云『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又云：『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始言良人有兩意，故來與之相決絕。次言別於溝水之上，敘其本情。終言男兒重意氣，何用於錢刀。若宋鮑照『直如硃絲繩』，陳張正見『平生懷直道』，唐虞世南『氣如幽徑蘭』（個人按：一作『葉如幽徑蘭』，僅見於《樂府古題要解》引文），皆自傷清直芬馥，而遭鑠金玷玉之謗，君恩以薄，與古文近焉。」又云：「一說云：『〈白頭吟〉疾人相知，以新間舊，不能至於白首，故以為名。』唐元稹又有〈決絕詞〉，亦出於此。」

　　〈白頭吟〉古辭云：「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復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嫋嫋，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胡注：「舊說卓文君為相如將聘茂陵女為妾作；然本辭自疾相知者以新間舊，不能至白首，故以為名。六朝人擬作皆然。而白詩自用文君本事。」

　　詹鍈《李白詩文繫年》繫此詩於開元八年，謂：「此詩開首云『錦水東北流，波蕩雙鴛鴦。』蓋白遊成都時有感此事而擬其辭。」又云：「按二篇語意多同，蓋一詩之兩傳者。《千一錄》：『太白〈白頭吟〉二首，頗有優劣，其一蓋初本也。』」

【備考】

　　松浦友久〈李白的蜀中生活〉認為此詩首句只是作為引出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故事的一種修辭手段，不能作為此詩寫於成都的根據（見早稻田大學會編《中國文學研究》1979年第5期）。

　　王步高〈李白樂府詩《白頭吟》考索〉認為：二首詩非一篇之兩傳者，而是模仿相和歌中〈白頭吟〉古辭而作，擬為新舊辭的相和組詩（見《文學遺產》1990年第3期）。

參考：

《李白全集校注彙釋集評》第二冊P.574（檔案第二冊P.77）

全書目錄連結、凡例。計數：第46題第109首、第110首

搜韻評注連結（僅第一首）

古人幾乎都認為第一首改得比較好。我是覺得兩首都有不錯的句子，除了共同那段「且留琥珀枕，或有夢來時」之外，第一首的「寧同萬死碎綺翼，不忍雲間兩分張」，第二首的「妾有秦樓鏡，照心勝照井。願持照新人，雙對可憐影。覆水卻收不滿杯，相如還謝文君回」也有觸動到。

這種決絕的性格非常適合太白（←

備考王步高那篇文我暫時還沒空找來看，不過似乎也是個可考慮的說法。

然後繫年引的《千一錄》，雖然為了存參而放連結，但他上一條無腦捧杜的詩觀真噁心，看更前面還扯上許宣平就知道又是一個不懂考據的（。

檔案頁碼記錄：

《宋刊李太白文集》（北圖本）　P.64

《景宋咸淳本李翰林集》02樂府中下、贈上　P.13

《李太白文集》三十六卷 [清] 王琦輯注、乾隆二十四年聚錦堂藏板03　P.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