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人對李白欣賞的興趣大大超過了研究的興趣,這是搜集資料過程中所獲得的總體印象,一個十分鮮明而強烈的印象。」──裴斐〈李白研究與欣賞──《李白資料彙編‧金元明清之部》出版感言〉
如上,讓我廚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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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7.9把子博私信功能打開了

[宋] 嚴羽《滄浪詩話》

滄浪詩話  嚴羽

(資料彙編補遺)

 

參考:

《嚴羽集》《滄浪詩話校釋》

搜韻網 - 嚴羽

《李白資料彙編:唐宋之部》P.597嚴羽

 

 

彙編P.599至P.659收錄的嚴羽《評點李太白詩集》,由於可能是明朝人託名所作,不放在這篇,明天另開一篇存

 

自從嚴羽「李杜二公正不當優劣」之論出,就可以愉快地嗆爆某些偏激的杜粉ヾ(′▽‘*)ゝ

不過他那個「子美不能為太白之飄逸,太白不能為子美之沈鬱」還是有點刻板印象;如果只說「太白〈夢遊天姥吟〉、〈遠別離〉等,子美不能道;子美〈北征〉、〈兵車行〉、〈垂老別〉等,太白不能作」就很合理。

現在我認為最中肯的李杜優劣論相關詩話是清朝吳鎮《松花庵詩話》這則:「有佞杜而嗤李者,予不暇與辨,但口占四語以答之曰:『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斯言君不信,請問草堂人。』」

 

 

《滄浪詩話》

 

詩辯

夫學詩者以識為主:入門須正,立志須高,以漢、魏、晉、盛唐為師,不作開元、天寶以下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詩魔入其肺腑之間,由立志之不高也。行有未至,可加工力;路頭一差,愈騖愈遠,由入門之不正也。故曰:「學其上,僅得其中;學其中,斯為下矣。」又曰:「見過於師,僅堪傳授;見與師齊,減師半德也。」工夫須從上做下,不可從下做上。先須熟讀《楚辭》,朝夕諷詠,以為之本;及讀《古詩十九首》,樂府四篇,李陵、蘇武、漢、魏五言皆須熟讀,即以李、杜二集枕藉觀之,如今人之治經,然後博取盛唐名家,醞釀胸中,久之自然悟入。雖學之不至,亦不失正路。此乃是從頂𩕳上做來,謂之向上一路,謂之直截根源,謂之頓門,謂之單刀直入也。

詩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遠,曰長,曰雄渾,曰飄逸,曰悲壯,曰淒婉。其用工有三:曰起結,曰句法,曰字眼。其大概有二:曰優游不迫,曰沉著痛快。詩之極致有一,曰入神。詩而入神,至矣,盡矣,蔑以加矣!惟李、杜得之。他人得之蓋寡也。

禪家者流,乘有小大,宗有南北,道有邪正。學者須從最上乘、具正法眼,悟第一義,若小乘禪,聲聞辟支果,皆非正也。論詩如論禪,漢、魏、晉與盛唐之詩,則第一義也;大曆以還之詩,則小乘禪也,已落第二義矣;晚唐之詩,則聲聞辟支果也。學漢、魏、晉與盛唐詩者,臨濟下也。學大曆以還之詩者,曹洞下也。大抵禪道惟在妙悟,詩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陽學力下韓退之遠甚,而其詩獨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惟悟乃為當行,乃為本色。然悟有淺深,有分限,有透徹之悟,有但得一知半解之悟。漢、魏尚矣,不假悟也;謝靈運至盛唐諸公,透徹之悟也。他雖有悟者,皆非第一義也。吾評之非僭也,辯之非妄也。天下有可廢之人,無可廢之言。詩道如是也。若以為不然,則是見詩之不廣,參詩之不熟耳。試取漢、魏之詩而熟參之,次取晉、宋之詩而熟參之,次取南北朝之詩而熟參之,次取沈、宋、王、楊、盧、駱、陳拾遺之詩而熟參之,次取開元、天寶諸家之詩而熟參之,次獨取李、杜二公之詩而熟參之,又取大曆十才子之詩而熟參之,又取元和之詩而熟參之,又盡取晚唐諸家之詩而熟參之,又取本朝蘇、黃以下諸家之詩而熟參之,其真是非自有不能隱者。儻猶於此而無見焉,則是野狐外道,蒙蔽其真識,不可救藥,終不悟也。

 

詩體

以人而論,則有蘇李體(李陵、蘇武也)、曹劉體(子建、公幹也)、陶體(淵明也)、謝體(靈運也)、徐庾體(徐陵、庾信也),沈宋體(佺期、之問也—)、陳拾遺體(陳子昂也)、王楊盧駱體(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也)、張曲江體(始興文獻公九齡也)、少陵體、太白體、高達夫體(高常侍適也)、孟浩然體、岑嘉州體(岑參也)、王右丞體(王維也)、韋蘇州體(韋應物也)、韓昌黎體、柳子厚體、韋柳體(蘇州與儀曹合言之)、李長吉體、李商隱體(即西昆體也)、盧仝體、白樂天體、元白體(微之、樂天,其體一也)、杜牧之體、張藉、王建體(謂樂府之體同也)、賈浪仙體、孟東野體、杜荀鶴體、東坡體、山谷體、後山體(後山本學杜,其語似之者但數篇,他或似而不全,又其他則本其自體耳)、王荊公體(公絕句最高,其得意處,高出蘇、黃、陳之上,而與唐人尚隔一關)、邵康節體、陳簡齊體(陳去非與義也。亦江西之派而小異)、楊誠齋體(其初學半山、後山,最後亦學絕句於唐人。已而盡棄諸家之體,而別出機杼,蓋其自序如此也)。

又有古詩,有近體(即律詩也),有絕句,有雜言,有三五七言(自三言而終以七言,隋鄭世翼有此詩:「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又有以歎名者(古詞有〈楚妃歎〉、〈明君歎〉),以愁名者(《文選》有〈四愁〉,樂府有〈獨處愁〉),以哀名者(《選》有〈七哀〉,少陵有〈八哀〉),以怨名者(古詞有〈寒夜怨〉、〈玉階怨〉),以思名者(太白有〈靜夜思〉)……有律詩徹首尾不對者(盛唐諸公有此體,如孟浩然詩:「掛席東南望,青山水國遙。軸轤爭利涉,來往接風潮。問我今何適,天臺訪石橋。坐看霞色晚,疑是石城標。」又「水國無邊際」之篇,又太白「牛渚西江夜」之篇。皆文從字順,音韻鏗鏘,八句皆無對偶)……有十四字句(崔顥「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又太白「鸚鵡西飛隴山去,芳洲之樹何青青」是也)……有借對(孟浩然「廚人具雞黍,稚子摘楊梅」,太白「水舂雲母碓,風掃石楠花」,少陵「竹葉於人既無分,菊花從此不須開」是也)……

──《滄浪詩話校釋》P.77注六:

鄭世翼,滎陽人,官揚州錄事參軍。貞觀中,坐怨謗,流嶲州卒。集多遺失。今《全唐詩》僅存詩五首。滄浪所謂鄭世翼有三五七言,不知何據。案《詩人玉屑》無「秋風清」以下各句,以從《玉屑》為是。「秋風清」云云,見《李太白集》,當是李作。胡震亨《唐音癸籤》云:「三五七言詩始鄭世翼,李白繼作。」正德本「此時此夜難為情」句,「時」作「日」,誤。

 

詩評

二一

李、杜二公,正不當優劣。太白有一二妙處,子美不能道;子美有一二妙處,太白不能作。

二二

子美不能為太白之飄逸,太白不能為子美之沈鬱。太白〈夢遊天姥吟〉〈遠別離〉等,子美不能道;子美〈北征〉、〈兵車行〉、〈垂老別〉等,太白不能作。論詩以李、杜為準,挾天子以令諸侯也。

二三

少陵詩法如孫吳,太白詩法如李廣。少陵如節制之師。

二四

少陵詩,憲章漢魏,而取材於六朝;至其自得之妙,則前輩所謂集大成者也。

二五

觀太白詩者,要識真太白處。太白天才豪逸,語多卒然而成者。學者於每篇中,要識其安身立命處可也。

二六

太白發句,謂之開門見山。

──《滄浪詩話校釋》P.176釋:

案明正德本、嘉靖本、說郛本、津逮本均以此句附前條後,合為一條,然語意不相倫貫。《歷代詩話》本及《適園叢書》本別為一條,是也。但《玉屑》無此句,竊以為當從《玉屑》為是。或後人讀《滄浪詩話》者附加識語,因以闌入,亦未可知。……

二七

李、杜數公,如金鳷擘海,香象渡河,下視郊、島輩,直蟲吟草間耳。

二八

人言太白仙才,長吉鬼才。不然,太白天仙之詞,長吉鬼仙之詞耳。

四八

……《天廚禁臠》謂:「平韻可重押,若或平或仄,則不可。」彼但以〈八仙歌〉言之耳。何見之陋耶?

 

考證

一、

少陵與太白獨厚於諸公,詩中凡言太白十四處,至謂「世人皆欲殺,吾意獨憐才」、「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三夜頻夢君,情親見君意」,其情好可想,《遁齋閑覽》謂二人名既相逼,不能無相忌,是以庸俗之見,而度賢哲之心也。予故不得不辨。

──不只要辨這一點,還要辨老杜寫給其他人的詩數量更多,深情也不亞於對太白

至於太白贈寄詩數少的問題,現存其他唐人和杜甫交往詩全都很少啊,怪他囉╰(′-‵)╯(。

九、

〈木蘭歌〉最古,然「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之類,已似太白,必非漢魏人詩也。

十四、

《西清詩話》載晁文元家所藏陶詩,有〈問來使〉一篇云:「爾從山中來,早晚發天目。我屋南山下,今生幾叢菊。薔薇葉已抽,秋蘭氣當馥。歸去來山中,山中酒應熟。」予謂此篇誠佳,然其體制氣象,與淵明不類,得非太白逸詩,後人謾取以入陶集爾?

──也未必就是太白詩啦。

十五、

《文苑英華》有太白〈代寄翁參樞先輩〉七言律一首,乃晚唐之下者。又有五言律三首:其一〈送客歸吳〉,其二〈送友生遊峽中〉,其三〈送袁明甫任長江〉,集本皆無之。其家數在大曆、貞元間,亦非太白之作。又有五言〈雨後望月〉一首,〈對雨〉一首,〈望夫石〉一首,〈冬日歸舊山〉一首,皆晚唐之語。又有「秦樓出佳麗」四句,亦不類太白,皆是後人假名也。

──太白七律偽作的比例真是(ryy

至於五言,《李白全集校注匯釋集評》引用嚴說,把這幾首都收錄在宋蜀本集外詩文部分

十六、

《文苑英華》有〈送史司馬赴崔相公幕〉一首云:「崢嶸丞相府,清切鳳凰池。羨爾瑤臺鶴,高樓瓊樹枝。歸飛晴日好,吟弄惠風吹。正有乘軒樂,初當學舞時。珍禽在羅綱,微命若遊絲。願托周周羽,相銜漢水湄。」此或太白之逸詩也。不然,亦是盛唐人之作。

十七、

《太白集》中〈少年行〉,只有數句類太白,其他皆淺近浮俗,決非太白所作,必誤入也。

二六、

太白詩:「斗酒渭城邊,壚頭耐醉眠。」岑參之詩,誤入。

二七、

太白〈塞上曲〉「駵馬新跨紫玉鞍」者,乃王昌齡之詩,亦誤入。昌齡本有二篇,前篇乃「秦時明月漢時關」也。

──《滄浪詩話校釋》P.241注三:

王昌齡〈出塞〉二首。其一云:「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其二云:「騮馬新跨白玉鞍,戰罷沙場月色寒。城頭鐵鼓聲猶震,匣裏金刀血未乾。」案此從《全唐詩》錄出,與郭茂倩《樂府詩集》二十一卷所載不同。《樂府詩集》「騮馬新跨紫玉鞍」一首作:「白花垣上望京師,黃河水流無盡時。窮秋曠野行人絕,馬首東來知是誰。」據是,則是否太白詩誤入王集,亦成問題。又此首在《太白集》中作〈軍行〉,一作〈從軍行〉,不作〈塞上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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