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人對李白欣賞的興趣大大超過了研究的興趣,這是搜集資料過程中所獲得的總體印象,一個十分鮮明而強烈的印象。」──裴斐〈李白研究與欣賞──《李白資料彙編‧金元明清之部》出版感言〉
如上,讓我廚個痛(。
《李白全集校注彙釋集評》各篇鏈接→ http://missinglibai.lofter.com/post/1cbe287a_120359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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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錄各種酬贈題詠評論李白相關詩文,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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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胡仔《苕溪漁隱叢話》

苕溪漁隱叢話  胡仔

(存資料+一些槽)


參考:

《苕溪漁隱叢話》

《李白資料彙編:唐宋之部》P.331胡仔



僅錄有「苕溪漁隱曰」者。

引用別人詩話的槽點都有各開專篇來(ry


前集卷五‧李謫仙

九、東坡云:「『湘中老人讀黃老,手援紫藟坐碧草,春至不知湘水深,日暮忘卻巴陵道。』唐末有人見作是詩者,詞氣殆是李謫仙。予都下見有人攜一紙文書,宇則顏魯公也,墨蹟如未乾,紙亦新鍵,其詩曰:『朝披夢澤雲,笠釣青茫茫。』此語非太白不能道也。」苕溪漁隱曰:「太白此詩中後云:『暮跨紫鱗去,海氣侵肌涼。』亦奇語也。」

──按:此為宋人託名李白所作。

十一、東坡云:「今《太白集》中有〈歸來乎〉、〈笑矣乎〉及〈贈懷素草書〉數詩,決非太白作,蓋唐末五代間學齊己輩詩也。余舊在富陽,見國清院太白詩,絕凡近。過彭澤興唐院,又見太白詩,亦非是。良由太白豪俊,語不甚擇,集中亦往往有臨時率然之句,故使妄庸輩敢耳。若杜子美,世豈復有偽撰邪?余嘗舟次姑孰堂下,讀〈姑孰十詠〉,怪其語淺近,不類李白。王平甫云:『此李赤詩也,亦見《柳子厚集》。自比李白,故名赤,其後為廁鬼所惑以死。』今觀其詩止此,而以太白自比,則其人心疾久矣,豈廁鬼之罪也。」苕溪漁隱曰:「東坡此語,蓋有所譏而云。」

十六、《該聞錄》云:「唐崔顥〈題武昌黃鶴樓〉詩云:『昔人已乘白雲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家山何處在?煙波江上使人愁。』李太白負大名,尚曰:『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欲擬之較勝負,乃作〈金陵登鳳凰臺〉詩。」苕溪漁隱曰:「太白〈登鳳凰臺〉詩云:『鳳凰臺上鳳凰遊,鳳去台空江自流。吳宮花草埋幽徑,晉國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二二、沈存中《筆談》云:「前史稱嚴武為劍南節度,不法,李白為作〈蜀道難〉。案孟棨所記:『白初至京師,賀知章聞名,首詣之,白出〈蜀道難〉。』時乃天寶初也。嚴武為劍南,乃在至德已後肅宗時,年代甚遠,蓋小說所記,率多舛誤。」苕溪漁隱曰:「二說辨證李白〈蜀道難〉非謂嚴武作,明白如此,則《新唐史》抵牾無疑。」

二三、苕溪漁隱曰:「老杜〈寄李十二白〉詩云:『詩成泣鬼神。』元和中范傳正誌白墓云:『賀公知章吟公〈烏棲曲〉云:「此詩可以哭鬼神矣。」』李德裕〈述夢詩〉云:「荷靜蓬池膾,冰寒郢水醪。」唐學士初夏上賜食,悉是蓬萊池魚膾,夏至頒冰及酒,以酒味濃,和冰而飲,禁中有郢酒坊。古人作詩,類皆摭實,豈若今人憑空造語耶?」


前集卷六‧杜少陵一

五、山谷云:「『長鑱長鑱白木柄,我生托子以為命,黃獨無苗山雪盛,短衣數挽不揜脛。』往時儒者不解黃獨義,改為黃精,學者承之。以予考之,蓋黃獨是也。《本草》赭魁,注:『黃獨,肉白皮黃,巴漢人蒸食之,江東謂之土芋。』予求之江西,謂之土卵,蒸煮食之,類芋魁。」苕溪漁隱曰:「無己《後山詩話》論『黃獨無苗山雪盛』,及『過時如發口,君側有讒人』,韋蘇州『書後欲題三百顆』,評李白詩如黃帝張樂於洞庭之野,此四事,皆見魯直《豫章集》中。今《後山詩話》亦有之,不差一宇,疑後人誤編入也。」


前集卷十一‧杜少陵六

六、苕溪漁隱曰:「余讀史傳,及舊聞於知識間,得少陵詩事甚多,皆王原叔所不注者。……〈飲中八仙歌〉云:『天子呼來不上船』,按范傳正《李太白墓碑》云:『明皇泛白蓮池,召公作序,公已被酒,命高將軍扶以登舟。』恐少陵用此事。或云蜀人呼衣襟紐為船,有以見太白醉甚,雖見天子,披襟自若,其真率之至也。」

七、苕溪漁隱曰:「李、杜畫像,古今詩人題詠多矣。若杜子美,其詩高妙,固不待言,要當知其平生用心處,則半山老人之詩得之矣。若李太白,其高氣蓋世,千載之下,猶可歎想,則東坡居士之贊盡之矣。半山老人詩云:『吾觀少陵詩,謂與元氣侔。力能排天斡九地,壯顏毅色不可求。浩蕩八極中,生物豈不稠。醜妍巨細千萬殊,竟莫見以何雕鎪。惜哉命之窮,顛倒不見收。青衫老更斥,餓走半九州。瘦妻僵前子仆後,攘攘盜賊森戈矛。吟哦當此時,不廢朝廷憂,嘗願天子聖,大臣各伊周。寧令吾廬獨破受凍死,不忍四海赤子寒颼颼。傷屯悼屈止一身,嗟時之人我所羞。所以見公像,再拜涕泗流。推公之心古亦少,願起公死從之遊。』東坡居士贊云:『天人幾何同一漚,謫仙非謫乃其遊。麾斥八極隘九州,化為兩鳥鳴相酬。一鳴一止三千秋,開元有道為少留,縻之不可矧肯求。西望太白橫峨岷,眼高四海空無人。大兒汾陽中令君,小兒天臺坐忘身。平生不識高將軍,手汙吾足乃敢瞋,作詩一笑君應聞。』」


前集卷二十二‧西崑體

一、蔡寬夫《詩話》云:「國初沿襲五代之餘,士大夫皆宗白樂天詩,故王黃州主盟一時。祥符、天禧之間,楊文公、劉中山、錢思公專喜李義山,故崑體之作,翕然一變;而文公尤酷嗜唐彥謙詩,至親書以自隨。景祐、慶曆後,天下知尚古文,於是李太白、韋蘇州諸人,始雜見於世。杜子美最為晚出,三十年來,學詩者非子美不道,雖武夫女子,皆知尊異之。李太白而下殆莫與抗。文章隱顯,固自有時哉!今太白諸集猶兼行,獨彥謙殆罕有知其姓名者。詩亦不多,格力極卑弱,僅與羅隱相先後,不知文公何以取之?當是時以偶儷為工耳。老杜詩既為世所重,宿學舊儒,猶不肯深與之。嘗有士大夫稱杜詩用事廣,傍有一經生忽憤然曰:『諸公安得為公論乎?且其詩云:「濁醪誰造汝,一酌散千憂。」彼尚不知酒是杜康作,何得言用事廣?』聞者無不絕倒。予為進士時,嘗舍於汴中逆旅,數同行亦論杜詩,旁有一押糧運使臣,或顧之曰:『嘗亦觀乎?』曰:『平生好觀,然多不解。』因舉『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群』相問,曰:『既言無敵,安得卻似鮑照、庾信?』時座中雖笑之,然亦不能遽對,則似亦不可忽也。」苕溪漁隱曰:「庾不能俊逸,鮑不能清新,白能兼之,此無敵也。武弁何足以知之。」


前集卷二十九‧六一居士上

十六、苕溪漁隱曰:「東坡雪詩有『飛花又舞謫仙簷』之句,余讀李謫仙詩『好鳥迎春歌後院,飛花送酒舞前簷』,恐或用此事也。……」


前集卷三十‧六一居士下

一、苕溪漁隱曰:「歐公〈花品序〉云:『牡丹初不載文字,自則天已後始盛,如沈、宋、元、白之流,皆喜詠花,當時有一花之異,彼必形於篇什,而此寂無傳焉。惟劉夢得有〈詠魚朝恩宅牡丹〉,但云一叢千朵而已。』余謂歐公此言非是,觀劉夢得、元微之、白樂天三人,其以牡丹形於篇什者甚眾,烏得謂之寂無傳焉?劉夢得乃是詠渾侍中牡丹,非詠魚朝恩宅者,此亦歐公誤記耳。其詩云:『徑尺千餘朵,人間有此花,今朝見顏色,更不向諸家。』又〈賞牡丹〉詩云:『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又云:『有此傾城好顏色,天教晚發賽諸花。』其詩若是,非獨但云一叢千朵而已。元微之〈看牡丹〉古詩云:『蝶舞香暫飄,蜂牽蕊難正,籠處彩雲合,露湛紅珠瑩。』又〈西明寺〉絕句云:『花向琉璃地上生,光風眩轉紫雲英,自從天女盤中見,直至今朝眼更明。』若白樂天凡有此詩數十首,其〈牡丹花〉長篇云:『千片赤英霞爛爛,百枝絳豔燈煌煌。照地初開錦繡段,當風不結麝臍囊。映葉多情隱羞面,臥叢無力含醉妝。』又〈看渾家牡丹戲贈李二十〉云:『香勝燒蘭紅勝霞,城中最數令公家,人人散後君須看,歸到江南無此花。』又〈買花〉詩云:『灼灼百朵花,戔戔五束素。』又云:『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則當時此花之貴斷可知矣。〈花品序〉又云:『牡丹自則天已後始盛。』歐公此言信然。余今因以開元時牡丹二事驗之,蓋開元正是則天已後也。其一事,即〈李翰林集後序〉,云:『開元中,禁中初重木芍藥,即今牡丹也,得四本:紅、紫、淺紅、通白者,上因移植於興慶池東沉香亭前,會花方繁開,上乘照夜車,太真妃以步輦從,詔選梨園弟子中尤者,得樂十六色,李龜年以歌擅一時之名,手捧檀板,押眾樂前,將歌之,上曰:「賞名花,對妃子,焉用舊樂辭為。」遽命李龜年持金花箋賜翰林供奉李白,立進〈清平調〉辭三章。白欣然承詔,猶若宿酲未解,因援筆賦之,其一曰:「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其二曰:「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其三曰:「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杆。」龜年以歌辭進,上命梨園弟子略約調撫絲竹,遂促龜年歌之,太真妃持玻璃七寶杯酌西涼州蒲萄酒,笑領歌辭,意甚厚。上因調玉笛以倚曲,每曲遍將換,則遲其聲以媚之。太真妃欲罷,斂繡巾重拜上。自是顧李翰林尤異於諸舉士。』其一事,即《松窗雜錄》,云:『明皇內殿賞牡丹,問侍臣曰:牡丹詩誰為首?奏云李正封,詩云:「國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帝謂妃子曰:「妝台前飲一紫金盞酒,則正封之詩可見矣。」』余嘗謂二李之詩,詞格騷雅,真可壓倒元、白,歐公亦遺之而不言,獨稱劉夢得有此詩,殊不可曉也。〈花品序〉又云:『予居府中時,嘗謁思公,見一小屏立坐後,細書字滿其上,思公指之曰:「欲作花品,此是牡丹名,凡九十餘種。」然予所經見而今人多稱者,才三十許,不知思公何從而得之多也?』思公即錢惟演。東坡云:『惟演為西都留守,姑置驛貢洛花。識者鄙之,此宮妾愛君之意也,故於〈荔支歎〉亦云:『洛陽相君忠孝家,可憐亦進姚黃花。』蓋為思公惜之也。」


前集卷三十七‧郭功甫

五、苕溪漁隱曰:「聖俞〈采石月贈功甫〉云:『采石月下訪謫仙,夜披錦袍坐釣船。醉中愛月江底懸,以手弄月身翻然。不應暴落饑蛟涎,便當騎鯨上青天。青山有塚人謾傳,卻來人間知幾年。在昔孰識汾陽王,納官貰死義難忘。今觀郭裔奇俊郎,眉目真似攻文章。死生往復猶康莊,樹穴探環知姓羊。』李白從永王璘之辟,璘敗當誅,郭子儀請解官以贖,有詔長流夜郎。聖俞用此事,尤為親切。若非姓郭,亦難用矣。」


前集卷三十八‧東坡一

十八、苕溪漁隱曰:「〈寄吳德仁兼簡陳季常〉詩全篇云:『東坡先生無一錢,十年家火燒凡鉛,黃金可成河可塞,只有霜鬢無由玄。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誰似濮陽公子賢,飲酒食肉自得仙,平生寓物不留物,在家學得忘家禪,門前罷亞十頃田,清溪繞屋花連天,溪堂醉臥呼不醒,落花如雪春風顛。我遊蘭溪訪清泉,已辦布襪青行纏,稽山不是無賀老,我自興盡回酒船。恨君不識顏平原,恨我不識元魯山,銅駝陌上會相見,握手一笑三千年。』詩中所云龍丘居士,即陳季常也,濮陽公子,即吳德仁也。又云:『我遊蘭溪訪清泉,已辦布襪青行纏,稽山不是無賀老,我自興盡回酒船。』蓋欲往訪德仁未成也。李白詩云:『稽山無賀老,卻棹酒船回。』用此事也。又云:『恨君不識顏平原』,東坡自謂也。『恨我不識元魯山』,謂德仁也。『銅駝陌上會相見,握手一笑三千年。』蓋言終當相見,如薊子訓之徒。此一篇詩意,本末次序,有倫有理,可謂精緻矣。潘子真但只言『稽山不是無賀老』以下六句為德仁作,不知濮陽公子復是何人,無乃與詩題相反乎?」


前集卷三十九‧東坡二

九、東坡云:「紹聖間人得二詩於沿流館中,不知何人作也。今錄之,以益篋笥之藏:『淮西功德冠吾唐,吏部文章日月光,千載斷碑人膾炙,不知世有段文昌。』、『李白當年流夜郎,中原無復漢文章,納官贖罪人何在,壯士悲歌淚萬行。』」苕溪漁隱曰:「或云,此二詩乃東坡竄海外時作,蓋自況也。不知其果然否?」


前集卷四十八‧山谷中

七、苕溪漁隱曰:「呂居仁近時以詩得名,自言傳衣江西,嘗作《宗派圖》,自豫章以降,列陳師道、潘大臨、謝逸、洪芻、僥節、僧祖可、徐俯、洪朋、林敏修、洪炎、汪革、李錞、韓駒、李彭、晁沖之、江端本、楊符、謝薖、夏傀、林敏功、潘大觀、何覬、王直方、僧善權、高荷,合二十五人以為法嗣,謂其源流皆出豫章也。其《宗派圖序》數百言,大略云:『唐自李、杜之出,焜耀一世,後之言詩者,皆莫能及。至韓、柳、孟郊、張籍諸人,激昂奮厲,終不能與前作者並。元和以後至國朝,歌詩之作或傳者,多依效舊文,未盡所越。惟豫章始大出而力振之,抑揚反復,盡兼眾體,而後學者同作並和,雖體制或異,要皆所傳者一,予故鋒其名字,以遺來者。』余竊謂豫章自出機杼,別成一家,清新奇巧,是其所長,若言『抑揚反復,盡兼眾體』,則非也。元和至今,騷翁墨客,代不乏人,觀其英詞傑句,真能發明古人不到處,卓然成立者甚眾,若言『多依效舊文,未盡所趣』,又非也。所列二十五人,其間知名之士,有詩句傳於世,為時所稱道者,止數人而已,其餘無聞焉,亦濫登其列。居仁此圖之作,選擇弗精,議論不公,余是以辨之。」


前集卷五十九‧長短句

十三、《漫叟詩話》云:「古樂府詩云:『今世褦襶子,觸熱向人家。』褦襶,《集韻》解之云:『不曉事。』余素畏熱,乃知人觸熱來人家,其謂不曉事宜矣。嘗愛王逐客作〈夏詞‧送將歸〉,不用浮瓜沉幸等事,而天然有塵外涼思,其詞云:『百尺清泉聲陸續,映蕭灑碧梧翠竹,面千步回廊,重重簾幕,小枕欹寒玉。試展鮫綃看畫軸,見一片瀟湘凝綠。待玉漏穿花,銀河垂地,月上欄杆曲。』此語非觸熱者之所知也。」苕溪漁隱曰:「余嘗愛李太白〈夏日山中〉詩:『脫巾掛石壁,露頂灑松風。』其清涼可想也。」


後集卷四‧李太白

三、苕溪漁隱曰:「太白〈望廬山瀑布〉絕句云:『日暮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長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東坡美之,有詩云:『帝遣銀河一派垂,古來惟有謫仙詞。』然余謂太白前篇古詩云:『海風吹不斷,江月照還空。』磊落清壯,語簡而意盡,優於絕句多矣。」

六、苕溪漁隱曰:「《樂府雜錄》云:『笛者,羌樂也。古曲有〈折楊柳〉、〈落梅花〉。』故謫仙〈春夜洛城聞笛〉云:『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國情?』杜少陵〈吹笛〉詩:『故國楊柳今搖落,何得愁中曲盡生?』王之渙云:『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皆言〈折柳〉曲也。」

八、苕溪漁隱曰:「太白云:『解道澄江靜如練,令人還憶謝玄暉。』至魯直則云:『憑誰說與謝玄暉,休道澄江靜如練。』王文海云:『鳥鳴山更幽。』至介甫則云:『茅簷相對坐終日,一鳥不鳴山更幽。』皆反其意而用之,蓋不欲沿襲之耳。」

十一、苕溪漁隱曰:「新安水西寺,寺依山背,下瞰長溪。太白題詩斷句云:『檻外一條溪,幾回流碎月。』今集中無之。」

──按:此詩為《咸淳臨安志》所錄〈普照寺〉

十七、苕溪漁隱曰:「太白〈宮詞〉云:『梨花白雪香。』子美〈詠竹〉云:『風吹細細香。』二物初無香,二公皆以香言之,何也?太白有句云:『金龜換酒處。』子美有句云:『金魚換酒來。』世言換酒,必曰『金貂』;殊不知二公有『金龜』、『金魚』之異名。」


後集卷八‧杜子美四

八、苕溪漁隱曰:「世有碑本子美畫像,上有詩云:『迎日東風騎蹇驢,旋呵凍手暖髯鬚。洛陽無限丹青手,還有工夫畫我無?』子美決不肯自作,兼集中亦無之,必好事者為之也。李太白〈戲子美〉詩:『飯顆山頭逢杜甫,頭戴笠子日卓午。借問別來太瘦生,只為從前作詩苦。』《李翰林集》亦無此詩,疑後人所作也。」

二一、苕溪漁隱曰:「〈豫章先生傳〉載在《豫章外集》後,不知何人所作,初無姓名。其傳贊敘詩之源流,頗有條理。贊云:『自李、杜歿而詩律衰,唐末以及五季,雖有興比自名者,然格下氣弱,無以議為也。宋興,楊文公始以文章蒞盟。然至於詩,專以李義山為宗,以漁獵掇拾為博,以儷花鬥葉為工,號稱西崑體。嫣然華靡,而氣骨不存。嘉祐以來,歐陽公稱太白為絕唱,王文公稱少陵為高作,而詩格大變。高風之所扇,作者間出,班班可述矣。』」


後集卷二十三‧六一居士

三、苕溪漁隱曰:「《石林詩話》云:『歐公一日被酒,語其子棐云:「吾詩〈廬山高〉,今人莫能為,惟李太白能之;〈明妃曲〉後篇,太白不能為,惟杜子美能之;至於前篇,則子美亦不能,惟吾能之也。」』近觀《本朝名臣傳》,乃云:『歐陽修為詩,謂人曰:〈廬山高〉惟韓愈可及;〈琵琶前引〉,韓愈不可及,杜甫可及;〈後引〉,李白可及,杜甫不可及。其自負如此。』則與《石林》所記全不同。〈琵琶引〉即〈明妃曲〉也。此三詩並錄於此。……」


後集卷二十六‧東坡一

九、《藝苑雌黃》云:「吟詩喜作豪句,須不畔於理方善。如東坡〈觀崔白驟雨圖〉云:『扶桑大繭如甕盎,天女織絹雲漢上,往來不遣鳳銜梭,誰能鼓臂投三丈。』此語豪而甚工。石敏若〈詠雪〉詩有『燕南雪花大於掌,冰柱懸簷一千丈』之語,豪則豪矣,然安得爾高屋邪?雖豪,覺畔理。或云〈詠雪〉非敏若詩,見鮑欽止《夷白堂小集》。」苕溪漁隱曰:「東坡集載此詩,是〈題趙令晏崔白大圖幅徑三丈〉,故云:『往家不遣鳳銜梭,誰能鼓臂投三丈。』可謂善造語能形容者也。《畫品》中止有李營丘《驟雨圖》,從無崔白者,兼東坡此詩又云:『人間刀尺不敢裁,丹青付與濠梁崔,風蒲半折寒雁起,竹間的皪橫江梅』,乃是崔白《冬景圖》,《藝苑》以為《驟雨圖》,誤矣。余又觀李太白〈北風行〉云:『燕山雪花大如席。』〈秋浦歌〉云:『白髮三千丈。』其句可謂豪矣,奈無此理何?如秦少游〈秋日絕句〉:『連卷雌蜺拱西樓,逐雨追晴意未休。安得萬妝相向舞,酒酣聊把作纏頭。』此語豪而且工。」

──別鬧了啦你們這就跟吵老杜的古柏多細長一樣蠢(。

十五、苕溪漁隱曰:「〈送小本禪師赴法雲〉云:『是身如浮雲,安得限南北。』此二句乃老杜〈別贊上人〉詩中全語,豈偶然用之邪?〈題碧落洞〉詩云:『小語輒響答,空山白雲驚。』此語全類李太白,今印本誤作『自雷驚』,不惟無意味,兼與上句重疊也。後自嶺外歸,〈次韻江晦叔〉詩云:『浮雲時事改,孤月此心明。』語意高妙,有如參禪悟道之人,吐露胸襟,無一毫窒礙也。」


後集卷二十七‧東坡二

六、《藝苑雌黃》云:「老杜〈房公池鵝〉詩:『鳳凰池上應回首,為報籠隨王右軍。』山谷〈題劉將軍畫鵝〉詩:『還似山陰書罷,舉群馳向王家。』而前輩詩又有『鵝費羲之墨』、『書罷籠鵝去』、『數紙尚可博白鵝』、『山陰不見換鵝經』、『白鵝曾換右軍書』,皆不斥言所書者何經。《西清詩話》載李白詩:『山陰道士如相訪,為寫《黃庭》換白鵝。』考之《晉史》,逸少所寫乃《道德經》,非《黃庭》也。太白蓋誤用此事。比觀梅聖俞〈謝宋元憲贈鵝〉詩:『昔居鳳池上,曾食鳳池萍。乞與江湖去,從敬養素翎。不同王逸少,辛苦寫《黃庭》。』聖俞此語,豈亦承太白之誤歟?又觀《白氏六帖》所載,亦言《黃庭經》,則古人誤用此事,非獨太白為然也。」苕溪漁隱曰:「呂居仁〈寄朱希真〉詩云:『主人鵝可換,更為寫黃庭。』亦沿襲誤用也。余謂太白又有詩云:『掃素寫道經,筆精妙入神,書罷籠鵝去,何曾別主人。』則又謂《道德經》矣。」

──按:《黃庭》典故並非誤用


後集卷二十八‧東坡三

十三、苕溪漁隱曰:「〈雪詩〉云:『紛紛兒女爭所似,碧海長鯨君未掣』,用杜詩『或看翡翠蘭苕上,未掣鯨魚碧海中。』又云:『泥乾路穩放君去,莫倚馬蹄如踣鐵』,用杜詩『腕促蹄高如踣鐵,交河幾蹴層冰裂。』〈書李公擇白石山房〉云:『偶尋流水上崔嵬,五老蒼顏一笑開,若見謫仙煩寄語,匡山頭白早歸來』,用杜詩〈不見李白〉云:『匡山讀書處,頭白早歸來。』東坡嘗作〈李氏山房藏書記〉云:『余友李公擇,少時讀書於廬山五老峰下白石庵之僧舍,公擇既去,而山中之人思之,指其所居為李氏山房,藏書凡九千卷。』此詩雖言謫仙,實指公擇,以事與姓皆同故也。又〈濟南和公擇〉詩云:『敝裘羸馬古河濱,野闊天低糝玉塵,自笑餐氈典屬國,來看換酒謫仙人。』為蘇李也。東坡作詩,用事親切類如此,它人不及也。」


後集卷二十九‧東坡四

三、苕溪漁隱曰:「李太白〈潯陽紫極宮感秋〉云:『何處聞秋聲,翛翛北窗竹,回薄萬古心,攬之不盈掬。』東坡和韻云:『寄臥虛寂堂,月明浸疏竹,冷然洗我心,欲飲不可掬。』予謂東坡此語似優於太白矣。……」


後集卷三十三‧秦太虛

六、許彥周《詩話》云:「元撰作《樹萱錄》,載有人入夫差墓中,見白居易、張籍、李賀、杜牧諸人賦詩,皆能記憶,句法亦各相似,最後老杜亦來賦詩,記其前四句云:『紫領寬袍漉酒巾,江頭蕭散作閒人,悲風有意摧林葉,落日無情下水濱。』籲嗟,若數君子者,皆不能脫然高蹈,猶為鬼邪,殊不可曉也。若以為元撰自造此詩,則數公之詩,尚可庶幾,而少陵之四句,孤韻出塵,非元所能道也。」苕溪漁隱曰:「余閱《淮海後集》,秦少游有〈秋興九首〉,皆擬古人,如韓退之、李賀、杜牧之、白居易、李太白、杜子美、玉川子、孟郊、韋應物,內擬子美詩云:『紫領寬袍漉酒巾,江頭蕭散作閒人。悲風有意摧林葉,落日無情下水濱。車馬憧憧誰道義,市朝袞袞共埃塵。覓錢稚子啼紅頰,不信山翁篋笥貧。』前四句與《樹萱錄》同,竟誰作邪?」


後集卷三十三‧張右史

三、苕溪漁隱曰:「『夜涼江海近,天闊斗牛微。』張右史集中佳句也,《備成集》中亦有之,蓋誤收入,非東坡所作。李太白有云:『天清一雁遠。』文潛有云:『天形一雁高』,二句俱工,未易分優劣也。」


《詩人玉屑》卷八引《苕溪漁隱叢話》:

襲全句

東坡送人守嘉州古詩,其中云:「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謫仙此語誰解道,請君見月時登樓。」上兩句全是李謫仙詩,故繼之以「謫仙此語誰解道,請君見月時登樓」之句。此格本出於李謫仙。其詩云:「解道澄江淨如練,令人還憶謝玄暉。」「澄江淨如練」即玄暉全句也。後人襲用此格,愈變愈工。(《漁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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