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人對李白欣賞的興趣大大超過了研究的興趣,這是搜集資料過程中所獲得的總體印象,一個十分鮮明而強烈的印象。」──裴斐〈李白研究與欣賞──《李白資料彙編‧金元明清之部》出版感言〉
如上,讓我廚個痛(。
《李白全集校注彙釋集評》各篇鏈接→ http://missinglibai.lofter.com/post/1cbe287a_120359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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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錄各種酬贈題詠評論李白相關詩文,日更。
2016.7.9把子博私信功能打開了

[宋] 吳曾《能改齋漫錄》

能改齋漫錄  吳曾

(存資料)

 

參考:

《能改齋漫錄》

《李白資料彙編:唐宋之部》P.294吳曾

 

 

校對+做連結真花時間(。

 

卷一

唐突

……李白〈赤壁歌〉云:「鯨鯢唐突留餘跡。」

 

卷二

柳渾青李太白

葉少蘊《石林詩話》云:「或者以荊公詩以古人姓名藏句中,如『莫嫌柳渾青,終恨李太白』,自公始發之;然唐權德輿已有此體。」予按,梁元帝已有人姓名詩及將軍名詩,不始於權德輿也。

 

卷三

李白非蜀人

曾子固作李白詩集序云:「白,蜀郡人,初隱岷山。」又云:「舊史稱白山東人,為翰林待詔。皆不合於白之自序,蓋史誤也。」余按,杜子美有〈蘇端薛復筵簡薛華醉歌〉云:「近來海內為長句,汝與山東李白好。」乃知舊史以白為山東人,不為無據也。故范傳正所作李白碑,以白「其先隴西成紀人,涼武昭王九代之孫。隋末流離,神龍初,潛還廣漢,因僑為郡人。」由此觀之,則白本非蜀人也。

──李贄《焚書》卷五〈李白詩題辭〉:「升庵曰:『白慕謝東山,故自號東山李白。杜子美云「汝與東山李白好」是也。劉昫修《唐書》,乃以白為山東人,遂致紛紛耳。』因引曾子固稱白蜀郡人,而取《成都志》謂白生彰明縣之青蓮鄉以實之。卓吾曰:蜀人則以白為蜀產,隴西人則以白為隴西產,山東人又借此以為山東產,而修入《一統志》,蓋至唐至今然矣。今王元美斷以范傳正墓誌為是,曰:『白父客西域,逃居綿之巴西,而白生焉。是謂實示。』嗚呼!一個李白,生時無所容入,死而百餘年,慕而爭者無時而已。余謂李白無時不是其生之年,無處不是其生之地。亦是天上星,亦是地上英。亦是巴西人,亦是隴西人,亦是山東人,亦是會稽人,亦是潯陽人,亦是夜郎人。死之處亦榮,生之處亦榮,流之處亦榮,囚之處亦榮,不遊不囚不流不到之處,讀其書,見其人,亦榮亦榮!莫爭莫爭!」

飛燕在昭陽

西漢趙飛燕既立為皇后,後寵少衰;女弟絕幸,為昭儀,居昭陽。蓋《飛燕本傳》云爾。唐李太白〈宮詞〉云:「宮中誰第一?飛燕在昭陽。」夫昭陽,昭儀所居也,非謂飛燕耳。其後見唐王叡《松窗錄》云:「禁中呼木芍藥為牡丹,命李白為新辭,有『漢宮誰第一,飛燕倚新妝』之語。」乃知昭陽之本,世所傳者誤也。然此一聯,據《楊妃外傳》,高力士摘之以譖李白。

──不管指飛燕還是昭儀,宮詞都是好評啦楊妃外傳那種腦包文就不用信了

黃庭博鵝

蔡絛《西清詩話》謂:「李太白詩有誤,云:『山陰道士如相訪,為寫黃庭博白鵝』,逸少所寫乃道德經。」余按,《太白集》有懷古〈王右軍〉詩云:「山陰遇羽客,要此好鵝賓。掃素寫道經,筆精妙入神。書罷籠鵝去,何曾別主人。」據此詩,則太白未嘗誤用。何耶?按,本傳:「逸少聞山陰道士好養鵝,往觀焉。」非山陰道士訪逸少也。前詩不特誤使黃庭事,嘗疑以為世俗子所增。至梅聖俞〈和宋諫議鵝〉詩亦云:「不同王逸少,辛苦寫黃庭。」山谷詩云:「頗似山陰寫道經,雖與群鵝不當價。」則知黃庭之誤尤分明。

──是黃庭無誤,之前[宋] 黃伯思《東觀餘論》那篇已整理相關資料不再重述

黃金臺

前輩以荊公詩「功謝蕭規慚漢第,恩從隗始詫燕臺」,以「臺」字為失。《史記》云:「為隗改築宮而師事之。」然唐時李太白詩云:「何人為築黃金臺。」荊公詩本此。

落梅花折楊柳

《樂府雜錄》載:「笛者,羌樂也。古曲有〈落梅花〉、〈折楊柳〉,非謂吹之則梅落耳。故陳賀徹〈長笛〉詩云:「柳折城邊樹,梅舒嶺外林。」張正見〈柳〉詩亦云:「不分梅花落,還同橫笛吹。」李嶠〈笛〉詩:「逐吹梅花落,含春柳色驚。」意謂笛有梅、柳二曲也。然後世皆以吹笛則梅花落,如戎昱〈聞笛〉詩云:「平明獨惆悵,飛盡一庭梅。」崔櫓〈梅〉詩:「初開已入雕梁畫,未落先愁玉笛吹。」《青瑣集》詩:「憑仗高樓莫吹笛,大家留取倚欄看。」皆不悟其失耳。惟杜子美、王之渙、李太白不然。杜云:「故園楊柳今搖落,何得愁中卻盡生。」王云:「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李云:「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亦謂笛有二曲也。

──「黃金臺」、「落梅花折楊柳」二則,吳幵《優古堂詩話》亦收

 

卷四

天闕雲臥

……李太白〈贈徵君鴻〉詩云:「雲臥留丹壑,天書降紫泥。」此以「雲臥」對「天書」。

 

卷五

天子呼來不上船

唐范傳正作李白墓碑云:「明皇泛白蓮池,公不在宴。皇情既洽,召公作序。時公已被酒於翰苑中,乃命高將軍扶以登舟,優寵如是。」杜子美〈八仙歌〉云,「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蓋謂此也。《王立之詩話》以夏彥剛云:「蜀人以襟領為船」,不知何所據也。謝逸作〈逸軒〉詩云,「太白列仙人,名綴雲房籍」;又云,「朝衫不上船,拜舞墮巾幘」,皆承彥剛之誤也。(案:《王立之詩話》即《王直方詩話》(直方,字立之)。此書已佚,郭紹虞《宋詩話輯佚》存三百零六條。其中「杜詩用方言」條云:「船,方言也,所謂襟紐是已。」未見夏彥剛語。)

──襟紐誤,相關考辨見前[宋] 釋惠洪《冷齋夜話》「詩用方言」

匡山非廬山

胡仔《苕溪叢話》云:「『匡山讀書處,頭白好歸來。』注詩者曰:『匡山,未詳。』王觀國按漢《郡國志》:『廬江郡潯陽縣。』劉昭注引釋惠遠《廬山記》曰:『有匡俗先生,出商、周之際,居其下,受道於仙人。時謂所止為仙人之廬。』又引《豫章舊志》曰:『匡俗先生,字君平。夏禹之苗裔。』又《建康實錄》曰:『隆安六年,桓玄遺書於匡山惠遠法師。』然則匡山者,廬山也。李太白遊廬山舊矣;子美既不得志,而太白復以譖出,故子美詩曰:『頭白好歸來』,蓋欲招隱為廬山之遊也。」以上皆胡仔說。予按,杜田《補遺》云:「范傳正《李白新墓碑》云:『白本宗室子。厥先避仇,客居蜀之彰明,太白生焉』。彰明,綿州之屬。邑有大、小匡山,白讀書於大匡山,有讀書堂尚存。其宅在清廉鄉,後廢為僧房,號隴西院,蓋以太白得名。院有太白像及唐綿州刺史高忱及崔令欽記。」所謂匡山,乃彰明縣之大匡山,非匡廬也。乃知《學林新編》、胡仔皆為妄辯。

李白贈杜甫詩

《洪駒父詩話》云:「世謂杜子美集中贈李太白詩最多,而《李集》初無一篇與杜者。按段成式《酉陽雜俎》云:『《李集》有〈堯祠贈杜補闕〉者,老杜也。』其詩曰:『我覺秋興逸,誰言秋氣悲。山將落日去,水與晴空宜;雲歸滄海少,雁度青天遲。相失各萬里,茫然空爾思。』不獨飯顆山頭之句也。」以上皆洪說。予按,李集有〈沙丘城下寄杜甫〉一篇云:「我來竟何事?高臥沙丘城。城邊有古樹,月夕連秋聲。魯酒不可醉,齊歌空復清。思君若汶水,浩蕩寄南征。」乃知洪失於不審耳。

──之前[宋] 洪芻《洪駒父詩話》「太白贈杜甫詩」辨過,再說一遍杜補闕不干杜甫的事

 

卷六

灌嬰井

張僧鑒《尋陽記》云:「湓口城,漢灌嬰所築。漢建安中,孫權經此城,命鑿井,適中古甃。得石函,銘曰:『漢六年潁陰侯開。」下云:『三百年當塞,塞後不滿百年,當為應運者所開。』權欣然以為己瑞。井極深,湓江有風浪,井水輒動,邦人因號浪井。」故李白〈下尋陽城泛彭蠡〉詩云:「浪動灌嬰井,尋陽江上風。」今井在衙城內之西圃。又記云:「上有三石梁,長數丈,廣不盈尺,杳然無底。吳猛與弟子緣石梁而渡,見金闕玉房,地皆五色文石。」故李白詩云:「金闕前開三峰長,銀河倒掛三石梁。」劉刪詩亦用此事,故云「危梁耿大壑,瀑布洩中天」。太白本之耶?

看朱成碧

李太白〈前有樽酒行〉云:「催弦拂柱與君飲,看朱成碧顏始紅。」按梁王僧孺〈夜愁示諸賓〉詩云:「誰知心眼亂,看朱忽成碧。」又云:「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比來長下淚,開箱看取石榴裙。」武則天詩也,見郭茂倩《樂府》。

撥剌跋剌

杜子美詩:「沙頭宿鷺連拳靜,船尾跳魚拔刺鳴。」按,拔刺兩字,張衡〈思玄賦〉云:「彎威弧之撥刺兮,射嶓冢之封狼。」注曰:「撥音方割反,刺音力達反。撥刺,張弓聲,而非魚也。唯李太白用意與杜子美同。李〈酬小吏贈雙魚〉詩云:「雙鰓呀呷鰭鬣張,跋剌銀盤欲飛去。」惟李以撥為跋。

──此則資料彙編漏收

 

卷七

煉師練師

杜子美〈憶昔行〉:「更訪衡陽董煉師,南游早鼓蕭湘袍。」煉師當是衡山道士耳,取煉形之意,故道家有《靈寶五煉經》。按,後魏李順興乍愚乍智,人莫識之。其言未來事,時有中者。常冠道士冠,時人有憶者,輒至其家。號為李煉師。後有張煉師,亦不知其名字,好言未然之事。世人以張類順,亦呼為張煉師,見本傳。然則稱道士而以煉師,其來久矣,不始於唐也。李白有〈贈嵩山焦煉師〉詩,序云:「嵩丘神人焦煉師者,不知何許婦人也。」司空表聖亦有〈送張煉師還峨眉山〉詩,皇甫冉亦有〈少室山韋煉師升仙歌〉,鮑溶亦有〈宿青牛谷梁煉師仙居〉詩。按,《唐六典》云:「道士修行,其德高思精,謂之練師。」乃知煉師之名,其來甚久,但練字從糸。

──此則資料彙編漏收。又〈送張煉師還峨眉山〉為司空曙詩,非司空圖

浮雲蔽日

《潘子真詩話》曰:「『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李太白詩也。陸賈《新語》曰:『邪臣蔽賢,猶浮雲之障白日也。』白用此。」予按,《史記‧龜策傳》亦云:「日月之明,而時蔽於浮雲。」

咄嗟咄喏

《宋景文公筆記》:「蜀云,人見物驚異,輒曰『噫籲嘻』。李太白作〈蜀道難〉因用之。汾、晉之間,尊者呼左右曰『咄』,左右必曰『喏』。而司空圖作〈休休亭記〉又用之。修書學士劉羲叟為余言:『晉書咄嗟而辦,非是,宜言咄喏而辦。』然『咄嗟』,前世人文章中多用之,或自有義耳。」已上皆宋說。余按,孫楚詩云:「三命皆有極,咄嗟安可保?」李善引《蒼頡篇》曰:「咄,啐也。」《說文》曰:「啐,驚也。」咄,丁忽切。啐,倉憒切。王弼《周易注》曰:「嗟,憂嘆之辭。」乃知宋為是而劉為非。

明窗塵

李太白〈草創大還贈柳官迪〉詩云:「仿佛明窗塵,死灰同至寂。」按,古嵩子〈述金液歌〉云:「日魂月華二氣真,含胎育子身甚神。變化欲終君自見,分明化作明窗塵。」注云:「狀若明窗塵也。」「金液」蓋本《金碧經》云:「神室者,丹之樞紐也,非世間五金。其丹如成,狀若明窗塵。服之灌入三丹田中,即人身中三丹田是也。」

──《許彥周詩話》亦論及「明窗塵」

 

卷八

一擲賭乾坤

韓退之〈鴻溝〉詩云:「真成一擲賭乾坤。」蓋用李太白詩:「天地賭一擲,未能忘戰爭。」

故鄉七十五長亭

杜牧之〈齊安城樓〉詩云:「嗚咽江樓角一聲,微陽瀲瀲落寒汀。不用憑欄苦回首,故鄉七十五長亭。」蓋用李太白〈淮陰書懷〉詩:「沙墩至梁苑,二十五長亭。」

授圖黃石老學劍白猿翁

《潘子真詩話》云:「杜牧之〈題李西平宅〉云:『授圖黃石老,學劍白猿翁。』庾信作〈宇文盛墓誌〉所謂:『授圖黃石,不無師表;學劍白猿,遂傳風旨。』」然余讀李太白〈贈宋中丞〉詩云:「白猿慚劍術,黃石借兵符。」則太白亦嘗用之矣。

船如天上坐人似鏡中行

《潘子真詩話》云:「『船如天上坐,人似鏡中行』;又『船如天上坐,魚似鏡中懸。』沈雲卿詩也。杜子美詩云『春水船如天上坐』,祖述佺期語也,繼之以『老年花似霧中看』,蓋觸類而長之。」余以雲卿之詩,蓋源於王逸少〈鏡湖〉詩所謂「山陰路上行,如在鏡中游」之句。然李白〈入青溪山〉詩亦云:「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裏。」雖有所襲,然語益工也。

鷓鴣飛上越王臺

唐竇鞏有〈南遊感興〉詩:「傷心欲問當時事,惟見江流去不回。日暮東風春草綠,鷓鴣飛上越王臺。」蓋用李太白〈覽古〉詩意也。李云:「越王句踐破吳歸,義士還家盡錦衣。宮女如花滿春殿,只今惟有鷓鴣飛。」

可人惟有秦淮月出沒娟娟波浪中

參寥詩:「可人惟有秦淮月,出沒娟娟波浪中。」東坡〈送蜀僧〉詩:「當時半破峨眉月,還在平羌江水中。」二意偶同,而東坡乃用李白詩。

幾度雨來成惡熱一番風過有新涼

李太白詩云:「幾度雨來成惡熱,一番風過有新涼。」劉莘老子劉企,字斯立,〈龍山寺〉詩亦云:「急雨欲來先暑氣,涼風已過卻秋聲。」詩意雖同,然皆佳句。

一意兩用

樂天:「自從苦學空門法,鎖盡平生種種心。唯有詩魔降未得,每逢風月一閒吟。」又云:「人各有一癖,我癖在章句。萬緣皆已銷,此病獨未去。」此意凡兩用也。太白:「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又云:「獨酌勸孤影。」此意亦兩用也。然太白本取淵明「揮杯勸孤影」之句。

回眸一笑百媚生

白樂天〈長恨歌〉云:「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蓋用李太白應制〈清平樂〉詞云:「女伴莫話孤眠,六宮羅綺三千。一笑皆生百媚,宸遊教在誰邊。」

舜不窮其民論

元祐中,省試〈舜不窮其民論〉,劉棠召美首選,其警句云:「桀紂以淫虐窮,幽以貪殘窮,厲以監謗窮,戰國以侵伐窮,秦皇以督責窮,漢武以奪得侈窮,晉以夷鍬窮,隋以巡幸窮,明皇以隱戶剩田窮,德宗以閒架稅屋窮。」東坡見之,大加嘆賞,以其不類時文,因以「劉窮」呼之。然予以劉召美此意本孫樵耳。孫樵〈與賈秀才書〉云:「楊雄以《法言》、《太玄》窮,元結以〈浯溪碣〉窮,陳拾遺以〈感遇〉詩窮,王勃以〈宣尼廟碑〉窮,玉川子以〈月蝕〉詩窮,杜甫、李白、王江寧,皆相望於窮者也。」

海風吹不斷江月照還空

顧況喜白樂天〈送友人原上草〉詩:「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乃是李太白〈瀑布〉詩:「海風吹不斷,江月照還空。」

──「授圖黃石老學劍白猿翁」、「船如天上坐人似鏡中行」、「鷓鴣飛上越王臺」、「可人惟有秦淮月出沒娟娟波浪中」、「幾度雨來成惡熱一番風過有新涼」、「一意兩用」、「回眸一笑百媚生」、「舜不窮其民論」、「海風吹不斷江月照還空」九則,吳幵《優古堂詩話》亦收

 

卷九

鏡湖

會稽鑑湖,今避廟諱,本謂鏡湖耳。《輿地志》曰:「山陰南湖,縈帶郊郭。白水翠岩,互相映發,若鏡若圖。故王逸少云:『山陰路上行,如在鏡中遊。』名始羲之耳。」李太白〈登半月臺〉6詩亦云:「水色淥且靜,令人思鏡湖。終當過江去,愛此暫踟躕。」則知湖以如鏡得名,無可疑者。而梁任稹妒平旒恰芬暈:「鏡湖,世傳軒轅氏鑄鏡湖邊,因得名。今有軒轅磨鏡石尚存。石畔常潔,不生蔓草。」恐不然也。或陸贄〈月照鑑湖賦〉曰:「光無不臨,故麗天並耀;清可以鑒,因取鏡表名。」乃知湖以如鏡得名,審矣。太白又有〈送友人尋越中山水〉詩:「湖清霜鏡曉,濤白雪山來。」

五松山

李太白詩:「要須迴舞袖,拂盡五松山。」按,五松山在今池州銅陵縣,山有寶雲寺,舊曰五松院。南唐江延義有記。

蓬萊何似水晶宮

東坡謂:「驪山溫湯,以妃子之故,後世恥言之。余以是知物之輕重顯晦,必以其人也。」李太白以青陽九子山為九華山以武昌南湖為郎官湖。元微之在越州賦詩云:「我是玉皇香案吏,謫居猶得小蓬萊。」其後州治有閣名蓬萊。楊漢公守湖州,賦詩云:「溪上玉樓樓上月,清光合作水晶宮。」其後遂以湖州為水晶宮。古今皆因之。由是言之,豈不以人哉。范文正守越,滕元發守湖,滕寄詩云:「江山千里接仁風,都在東南秀氣中。為問玉皇香案吏,蓬萊何似水晶宮?」

 

卷十

〈俠客行〉寓意不同

李太白〈俠客行〉云:「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元微之〈俠客行〉云:「俠客不怕死,怕死事不成,事成不肯藏姓名。」二公寓意不同。

崔李詩語同意異

崔信明有「楓落吳江冷」之句,李太白亦有「楓落吳江雪,紛紛入酒杯。」語同而意異。

聖俞諸公以郭功甫為李太白後身

章衡子平〈答郭功甫書〉,其略云:「鄭公毅夫,吾叔表民,及梅聖俞,皆以功甫為李謫仙之後身。吾不知謫仙之如夫子之少時,其標格淵敏,已能如此老成否?」子平所以答功甫之貺,不得不爾。然聖俞諸公以功甫為李白後身,求諸詩文,信不誣矣。蓋聖俞有〈贈功甫〉云:「采石月下聞謫仙,夜披錦袍坐釣船。」然東坡、山谷,不以為然。故〈題功甫醉吟庵〉云:「不用騎鯨學李白,東入滄海觀桑田。」蓋有所激耳。而《王直方詩話》亦載東坡謂郭祥正只知有韻底是詩。而張芸叟《詩評》亦云:「如大排筵席,二十四味,終日揖遜。求其適口者,少矣。」

──參郭祥正Tag《采石月下聞謫仙:宋代詩人郭功甫》。又「不用騎鯨學李白,東入滄海觀桑田」為蘇轍詩,非蘇軾。

 

卷十一

程伯淳辨李太白詩

程伯淳謂:「李太白詩:『若教管仲身常在,宮內何妨更六人。』此語不然。管仲時,桓公之心特未蠱耳。若已蠱,雖管仲可奈何?未有心蠱尚能用管仲之理。」

──是李覯語,非李白。

《二程遺書》:「李覯謂:『若教管仲身長在,宫内何妨更六人?』此語不然。管仲時桓公之心特未蠹也,若已蠹,雖管仲可奈何?未有心蠹尚能用管仲之理。」

李泰伯有時候會被跟李太白搞混(例如醉畫牡丹故事,《毫州牡丹史》就記成李白(。

詠〈題畫李白真〉

陳無己〈題畫李白真〉詩末云:「勿言身後不要名,尚得吳侯費百金。江西勝士與長吟,後來不憂身陸沉。」蓋謂建中靖國間,饒節德操首詠吳少卿家所藏周昉畫李白也。德操,江西撫州人。無己詩法甚嚴,於許可尤慎。德操詩云:「先生之氣蓋天下,當時流輩退百舍。醉中咳唾落珠琲,身後聲名滿華夏。青山木拱三百年,今辰乃拜先生畫。烏紗之巾白紵袍,岸巾攘臂方出遨。神遊八極氣自穩,冰壺斗酒霜風高。嗚呼先生太絕倫,仙風道骨語甚真。蕭然可望不可親,懸知野鶴非雞群。天寶之初天子逸,先生醉去不肯屈。采石江頭明月出,鼓枻酣歌志願畢。只今遺像粉墨間,尚有英風爽毛骨。宣州長史粉墨工,誰令寫此人中龍。細看筆力有俯仰,妙處果在阿堵中。人云此畫世莫比,吳侯得之喜不寐。意侯所寶豈徒爾,亦惜真才死泥滓。先生朽骨如可起,誰為獵之奉天子。作為文章文聖世,千秋萬古誦盛美。再拜先生淚如洗,振衣濯足吾往矣。」

韓子蒼記李太白讀詩

韓子蒼云:「舊傳李白幼不羈,為昌明縣小吏,已能五七言詩。嘗隨縣令至江邊,觀溺水婦人,令哦詩曰:『二八誰家女,漂來倚岸蘆。鳥窺眉下翠,魚弄口傍珠。』下句不屬,太白率爾對曰:『綠鬢隨波散,紅顏逐浪無。何因逢伍相,應是怨秋胡。』令始奇之。」

 

卷十四

鄧安惠表啟

鄧安惠自翰苑出守成都,謝表云:「捫參歷井,方知蜀道之難;就日望雲,已覺長安之遠。」用太白語。又嘗有啟云:「三山已到,輒為風引而還;九闕神遊,不覺夢驚而失。」前輩文采風流,蘊藉如此。

──此則資料彙編漏收

 

卷十六

漢殿夜涼吹玉笙

「仙女侍,董雙成,漢殿夜涼吹玉笙。曲終卻從舢官去,萬戶千門惟月明。」「河漢女,玉練顏,雲鑀往在人間。九霄有路去無跡,裊裊香風生佩環。」李太白詞也。有得於石刻而無其腔,劉無言自倚其聲歌之,音極清雅。《東皋雜錄》又以為范德孺謫均州,偶游武當,石室極深處,有題此曲崖上。未知孰是。

──此集外詩文,應非李白作。

樂府〈塵土黃〉詞

殿中侍御史劉公次莊中叟,元佑中罷官,寄居臨江軍之新淦。嘗往來袁州,時有一倡,為郡官所據。太守怒之,逐出境外。中叟感其事,而作樂府〈塵土黃〉並譯箋,凡三章。其序曰:「崔徽、霍玉、愛愛等事,昔人歌之,非特為二三子而作也。然遣語序情,雖為詩曲,而參比樂府,則失古遠矣。故自唐以來,杜甫則壯麗結約,如龍驤虎伏,容止有威;李白則飄揚振激,如浮雲轉石,勢不可遏;李賀則摘裂險絕,務為難及,曾無一點塵嬰之;張籍則平易優游,足有雅思,而氣骨差弱。世異才殊,體隨之變,亦其勢也。余比感宜春事,作〈塵土黃〉一首,雖不足方駕漢、魏,而討本探源,或庶幾焉。既又為之譯,為之箋。其義類雖同,至於淺深遠近,要自以意考之耳。」其詞曰:「翠眉連娟舞袖長,春風自對理容妝。染絲繡作雙鴛鴦,欲飛不飛在羅裳。耳中明月珠,肘後錦香囊。憑高欲有寄,所寄在遠方。迫風還君立路傍,豈不有地能相當,請著一鞭塵土黃。」譯曰:「妾本倡家子,笄鬟擅容止。名隸倡籍中,生倡即倡死。物勢本從權,情恩亦遂遷。一朝官長怒,獨抱錦衾眠,日暮倚高樓,青絲繫白馬。豈不謝殷勤,汪汪淚盈把。萬感自有因,無容遽相親。請君促金勒,妾願看飛塵。」箋曰:「春臺女兒似紅玉,曾奉當筵柘枝曲。舞成早自得癡名,更傍春風情不足。客攜黃金欲有贈,多在鄰家賭雙陸。近從新官作顏面,只得低心隨所欲。自知久去非所安,夜半東門車特碌。秀闕芙蓉潭畔起,每向波間得雙鯉。水流卻上大應難,惟有孤懷似潭水。一騎翩翩錦臂韝,紅羅百丈作纏頭。為言聞得琵琶怨,當門下馬欲登樓。莫登樓,君馬駿。無限朱簾薰好香,城北城南無一瞬。」

 

卷十七

茶詞

豫章先生少時嘗為茶詞,寄〈滿庭芳〉云:「北苑龍團,江南鷹爪,萬里名動京關。碾深羅細,瓊蕊冷生煙。一種風流氣味,如甘露、不染塵煩。纖纖捧,冰瓷弄影,金縷鷓鴣斑。  相如方病酒,銀瓶蟹眼,驚鷺濤翻。為扶起樽前,醉玉頹山。飲罷風生兩腋,醒魂到、明月輪邊。歸來晚,文君未寢,相對小窗前。」其後增損其辭,止詠建茶云:「北苑研膏,方圭圓璧,萬里名動天關。碎身粉骨,功合在凌煙。樽俎風流戰勝,降春夢、開拓愁邊。纖纖捧,香泉濺乳,金縷鷓鴣斑。  相如雖病渴,一觴一詠,賓有群賢。便扶起燈前,醉玉頹山。搜攪胸中萬卷,還傾動、三峽詞源。歸來晚,文君未寢,相對小妝殘。」詞意益工也。後山陳無己同韻和之云:「北苑先春,琅函寶韞,帝所分落人間。綺窗纖手,一縷破雙團。雲裡遊龍舞鳳,香霧靄、飛入雕盤。華堂靜,松風雲竹,金鼎沸潺湲。  門闌車馬動,浮黃嫩白,小袖高鬟。便胸臆輪囷,肺腑生寒。喚起謫仙醉倒,翻湖海、傾寫濤瀾。笙歌散,風簾月幕,禪榻鬢絲斑。」

王觀應制詞

王觀學士嘗應制撰〈清平樂〉詞云:「黃金殿裏,燭影雙龍戲。勸得官家真個醉,進酒猶呼萬歲。折旋舞徹伊州,君恩與整搔頭。一夜御前宣住,六宮多少人愁。」高太后以為媟瀆神宗,翌日罷職,世遂有逐客之號。今集本乃以為擬李太白應制,非也。

豫章解印作木蘭花令

豫章守當塗,既解印,後一日郡中置酒,郭功甫在坐,豫章為〈木蘭花令〉一闋示之云:「凌歊台上青青麥。姑孰堂前餘翰墨。暫分一印管江山,稍為諸公分皂白。  江山依舊雲空碧。昨日主人今日客。誰分賓主強惺惺,問取磯頭新婦石。」其後復竄易前詞云:「翰林本是神仙謫。落帽風流傾坐席。坐中還有賞音人,能岸烏紗傾大白。  江山依舊雲橫碧。昨日主人今日客。誰分賓主強惺惺,問取磯頭新婦石。」


《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四引《復齋漫錄》:

《復齋漫錄》云:「太白〈襄陽歌〉云:『清風明月不用一錢買,玉山自倒非人推。』按《世說》:『山公、嵇叔夜岩岩若孤松之獨秀,至其醉也,若玉山之將崩。』戴逵〈酒贊〉云:『醇醪之興,與理不乖。古人既陶,至樂乃開。有客乘之,隗若山頹。』」(案:《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多處引用《復齋漫錄》語,其中又多與《能改齋漫錄》同,如《能改齋漫錄》卷三「辨誤」有「辨曲名荔枝香」條,《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七引用即稱《復齋漫錄》,可知《復齋漫錄》實為《能改齋漫錄》之異稱,而非另外一書,因此,收錄於此。)

《復齋漫錄》云:「古曲有〈落梅花〉,非謂吹笛則梅落,詩人用事,不悟其失。」余意不然之。蓋詩人因笛中有〈落梅花曲〉,故言吹笛則梅落,其理甚通,用事殊未為失。且如角聲,有大小〈梅花曲〉,初不言落,詩人尚猶如此用之,故秦太虛〈和黃法曹梅花〉云:「月落參橫畫角哀,暗香消盡令人老」者是也。古今詩詞,用吹笛則梅落者甚眾,若以為失,則〈落梅花〉之曲,何為笛中獨有之,決不虛設也。故李謫仙〈吹笛〉詩:「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又,〈觀胡人吹笛〉云:「胡人吹玉笛,一半是秦聲。十月吳山曉,梅花落敬亭。」戎昱〈聞笛〉云:「平明獨惆悵,飛盡一庭梅。」崔櫓〈梅〉詩云:「初開已入雕樑畫,未落先愁玉笛吹。」黃魯直〈從王都尉覓千葉梅〉詩云:「梅花已落盡,戲作嘲吹笛。」〈侍兒〉云:「若為可耐昭華得,脫帽看鬢已微霜。催盡落梅春已半,更吹三弄乞風光。」張子野詞云:「雲輕柳弱,內家髫子新梳掠。天香真色人難學,橫管孤吹月,淡天垂幕,朱唇淺破桃花萼。倚樓人在欄杆角,夜寒指冷羅衣薄,聲入霜林,簌簌驚梅落。」《摭遺》載〈梅〉詩云:「南枝向暖北枝寒,一種春風有兩般。憑仗高樓莫吹笛,大家留取倚欄看。」晁次膺填入〈水龍吟〉詞云:「最是關情處,高樓上,一聲羌管,仗何人說與,爭如留取倚欄看。」孫濟〈落梅〉詞云:「一聲羌管吹雲笛,玉溪半夜梅翻雪。」泛觀古今詩詞,用事一律,可見《復齋》妄辨也。(案:此條與《能改齋漫錄》卷三「落梅花折揚柳」條有所不同,故並錄之。)

 

《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五引《復齋漫錄》:

《復齋漫錄》云:「山谷言:『船如天上坐,人似鏡中行。』又云:『「船如天上坐,魚似鏡中懸。」沈雲卿詩也。老杜云「春水船如天上坐」,祖述佺期之語也。繼之以」老年花似霧中看」,蓋觸類而長之。』予以雲卿之詩原於王逸少〈鏡湖〉詩,所謂『山陰路上行,如在鏡中遊』之句。然李太白〈入青溪山〉亦云:『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裡。』雖有所襲,然語益工也。」

 

《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二十三引《復齋漫錄》:

《復齋漫錄》云:「東坡言古今七言偉麗之句,永叔一聯云:『蒼波萬古流不盡,白鳥雙飛意自閑。』上句取李太白『長波瀉萬古』之句。東坡一聯云:『令嚴鐘鼓三更月,野宿貔貅萬灶煙。』上句取杜子美『中天懸明月,令嚴夜寂寥』之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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